关在这里已经三天,每日每人只有一碗清粥,熬不住的不只这个男人,还有在这里静坐等死的医生和护士们。
第五天的傍晚,在这个被拖出去遭受审讯的人被拖回来奄奄一息之后,上次的黑衣男子又出现了,此时他换上日军军服,中佐军衔,军服穿得一丝不苟,腰侧挎着一把东洋武士刀,他仍旧面无表情,身旁侍立着那日陪在他身侧的军服男子,只听得那军服男子操着蹩脚的汉语,还带着青岛口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各位医生朋友,我们诚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军医队,为大东亚共荣圈出一份力。这几日,朋友们可想清楚了?”
沉默蔓延,医护人员们无声地交换眼神,有的眼神里渐渐被屈服占领,有的眼神里却是恐惧,有的眼神里却是愤怒与无奈。
等了许久未见反应,这男子有些不耐,他又继续道,“中国的老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可要好好想想,不然……”
他的不然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片刻沉寂后,有人缓缓站起,走向了这二人。
中佐军衔的男子嘴角上扬,似乎很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这位朋友就任副院长吧。还有其他朋友想通的吗?”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不多时,已有五人站到了他们身后。
良久的沉寂后,再无人站起来。余下众人愤愤地看着这五人,不齿、不屑、怒其不争。
中佐军衔的男子不急不躁,微微一笑,“兹事体大,诸位朋友便好好考虑吧,过一阵我再来。”
自那日之后,又有十日,每日的清粥简直与水相媲美,更加之那封了副院长的叛变医生每日来劝降,医院主任每日自然要与他做一番争辩,一是想挽回其羞耻之心,二是向牢里众人示以国家大义。
“各位兄弟姐妹,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担心自己名节不保,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被人戳脊梁骨,但是,你们宁愿死在牢里吗?”
“想想外面的花花世界,有美人、美酒、美景,你们忍心舍弃吗?我们是医生,干的是救死扶伤的活,这救扶谁,有什么区别。”
“现在皇军攻势日趋紧密,国军节节败退,就这么建设大东亚共荣圈不也是很好吗?都是亚洲人,我们又是平民老百姓,管谁统治做什么呢?”
“你们看我身上这身衣服,其实也没有很难看,穿上这个没你们想象中那么难。大家都饿了半个月了,来,穿上这个衣服,我们一起去吃点硬的。”
“就算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父母妻儿考虑啊,父母生养之情无以为报,我们若是没了,妻儿该怎么活呢。”
医院院长年纪大了,气的不轻,咬牙切齿了半天,嘴里只吐出来四个字:“无耻之尤!”
医院主任刚过而立之年,中气十足,饿了半月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他骂道,“呸,你这个人,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瞧你不正经,像你这种没有民族骨气的人,有什么脸面还出现在大家跟前。轻易脱下自己尊严和职责的衣服,和蛇虫一样,冷血,麻木,无情。你活该拖着你那身黄色的臭皮,爬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青,污了大家耳朵。”
“主任,你这样说就过分了,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们,也是怕大家白白送死啊,再说了,你看北平,那些人不是活得好好地,我们何苦要在这里受罪,早日投靠了皇军,也省了遭罪。”
医院主任两眼一瞪,“你滚,真是给脸不要脸,同你这样的败类说话,真是脏了我的舌头。”
那人一一扫过孙梦兰等人,“孙医生,赵医生,李护士,你们几个都是医院里再年轻不过的了,都还没成家,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舍得就这么死了吗?”
孙梦兰冷冷瞥他一眼,再也不将视线看向那里,赵春和嘿嘿一笑,“能有这么多人一起作伴,也不寂寞啊。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追孙医生也是追了很久,现在能跟她同处一屋檐下,我都求之不得了,这么能在一处,可比你说的那一大堆真理要真。”
众人听了这话,笑做一处,也算是多日囚禁生活的一点暖意。
小李面色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着众人,她目光闪了闪,终于还是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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