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窈行礼时强忍着心慌,面上端的却是一派不动如山、从容淡定。
听着屏风外传来少女的嗓音,柔和软糯,尾音还带着不自觉的微颤。
颇有几分强装镇静的势头。
容祁愣了愣,捏着紫檀狼毫毛笔的手顿了一下,停了会儿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身子如何?”
不轻不重地话语隔着屏风落到苏宁窈的耳朵里,嗓音清清凉凉地很有质感。
真真是犹如天籁之音,就是话的内容听起来颇为奇怪。
苏宁窈内心犹如波涛汹涌般起伏不定,连带着看屏风上的人影都晃了晃,她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
太子殿下您莫不是念错台词了?
关心炮灰的身体状况,这不符合您的高冷人设。
因着软糯声音的主人迟迟没答话,容祁又颇有耐心的,低着嗓子问了一句。
“傻了?”
苏宁窈是真的被他这种态度弄傻了。
不过她很快就定了定神,总归不按剧情走的也不止男主一个,多他一个也不多。
“没……承蒙殿下关心妾身的身子,妾身只是有些惊着了。”
隔着素色屏风,容祁低不可察地轻笑一下,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嗯,无事便下去吧。”
苏宁窈低低应了声是,转身离开时才发觉她并不知该往哪去。
先不论她是否记得路,但总不能是再回那阴森森的庭狱了,于是刚迈开半步的脚就那么尴尬地放着,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来人,伺候苏侧妃去偏殿休息。”
“…多谢殿下。”
苏宁窈小声道了一句谢,便被应声而入的内监领了下去。
待屏风外娇小的身影离去,容祁才轻叹一口气,施施然走出。
他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着一身玄衣,暗绣金丝,在烛火的映衬下,金丝浮光,缓缓流动,一派清贵奢侈,连相貌也是生得极好。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星辰,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容颜可谓瑰丽美艳,就像是一株罂粟花,让人欲罢不能其诱惑,却带着致命的气息。
而此时这份锐利和危险,却因着他眸中不经意间掠过的几丝温柔而隐匿了起来。
容祁停在苏宁窈待过的地方,想到她方才进退两难的拙态,眉目一柔,嘴角的笑意逐渐漾开。
待晚些就能见到了。
“夏桑。”
“老奴在呢。”推门而入一人,眉眼间布满阴柔戾气,却对眼前人恭敬有加。
“李太医那边怎么样了?”容祁淡淡道。
夏桑弓着腰,小声道:“回殿下,李太医按您的吩咐,已经借着皇后那边,在宫里放出口风了。”
“历来医案上记录过有人因短暂闭气,而造成假死的现象。正好符合苏娘娘今日的情况。”
容祁点了下头。
“死而复生”这种事,在宫里多少有些犯忌讳,更遑论某人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如今这事儿被宫里那些人拿捏着,四处散布谣言,他自然要想个法子遮掩过去。
“外面情况如何了?”
夏桑想着今日路上听到的那些关于“厉鬼附身”、“冤魂索命”的私语……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不大妙。”
宫里是最爱嚼舌根子的地方。
也幸好殿下先见之明,先将娘娘送去庭狱了。若不然让娘娘青天.白.日地就回来,说不准路上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
夏桑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殿下,按照眼下情形来看,即便有李太医的解释,外面那些疯言疯语……短时间内怕是也散不了。”
“无妨。“容祁淡淡道:“让东宫里的人管住嘴便可。”
夏桑道:“殿下放心,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保管苏娘娘在咱宫里听不到一个字儿的胡言乱语。”
容祁微微颔首,“齐言、齐语呢?”
齐言和齐语,是今日送苏宁窈去庭狱的那两个内监。
“…方才二人回来后,老奴就先将人拘起来了。”
夏桑的脸上略显纠结和为难。齐言和齐语是他看着长大的,若真按殿下的规矩罚一遍,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他怎地也没法放着不管,只好顶着连坐的风险,咬牙开口道:“殿下…今日事发突然,他们当时也是不知情才会冒犯了苏娘娘,也算情有可原……”
“老奴斗胆,能否为他们求个情,请殿下从轻处罚了去?”
容祁掐了下眉心。他往常对东宫诸多事宜不甚在意,任凭手底下的人对主子什么态度都不过问,个个阳奉阴违。
虽也怪他,但眼下人都欺压到侧妃头上了,也需得好好整治。
他转了下手腕处的佛珠,清脆的碰撞声让夏桑心里一紧。
“既如此,明日一早便将人带到偏殿去罚罢。”
此话一出,夏桑顿时松了口气,殿下肯松口就好。
“老奴明白,谢殿下恩典,老奴告退。”
容祁转着佛珠一言不发。若掐着日子,很快便是那所谓的除晦宴了。
思及此,容祁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狠厉。
他倒是想看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后宫那几个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夏桑出了书房,一股子夹杂着风雪气息的凉意便顺着夏桑的脊梁骨爬了上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打湿.了。
他望着逐渐变暗的天色,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殿下自今早噩梦惊醒后就颇为奇怪。就好像知道苏侧妃今日会“死而复生”一样,匆忙之下,种种安排,叫他丝毫摸不清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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