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赵新成还是感到一阵晕眩，在他心烦意乱的这个节骨眼上，偏周渝信一个人像是故意捣乱一般气定神闲地说：“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这是什么狗屁话，确定人死了算什么好消息？赵新成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上去踹这个铁石心肠的臭小子一脚，但眼下不是二人独处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搭档二人不能自己闹翻了，叫别人看了笑话。必须要冷静！百转千回的思考过后，赵新成尽量平静地问：“怎么说？”
会议室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渝信身上，他一点也不怯场，冷静地解释：“郑先生的DNA有了匹配结果，至少给我们带来了三个好消息。第一，我们少了一桩潜在的命案；第二，只有一个王军；第三，追踪的目标没有变化。”
周渝信的脑子确实转得快，不管今天郑老头的DNA有没有匹配，他的女儿可以99.99%确定是已经死亡了，剩下那0.01%的概率只是赵新成不愿承认的一丝侥幸而已。5月5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能让狡猾的人贩子慌了手脚？唯有死亡。那场意外的死亡事件是一切的开始，为了处理尸体和掩盖真相，王军找到了陆一鸣，臭味相投的两人一拍即合，策划了夏天的自杀、殡仪馆调换尸体还有阴婚事件。从头至尾，不只是他们，那个人追踪的目标都没有变过。
“王军很有可能凶多吉少。”赵新成也不傻，他很快也想明白了：“杀害陆一鸣的人毫无疑问心中满怀仇恨，之前的破案方向也许错了，这个人其实和陆一鸣、和夏天都没有关系，他恨的是王军，陆一鸣的死只是对真正目标的一个警告。他一直比我们快一步，夏天的案子中，我们没能找到王军，他也没能找到，所以才会有第二件水产市场的案子，尸块刻意扔在王小梅的店铺门口是为了逼迫惊慌失措的王小梅逃跑，他知道跟着她就一定能找到王军。”不知为何，说到这里，赵新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姜玉清的身影，还有他说的话，一家三口，王军、王小梅加上那具浮尸，正好符合条件。
也许是因为陆一鸣的案子已经拖了一个多月，张力今天格外急躁，他也顾不上多想，就咋咋呼呼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啊，只要找到王军，一切就明朗了。”
“你上哪儿找去？”赵新成一把拽住了张力，语气有点冲：“我不是不理解你想破案的心情，只是现在我们有的只是推测，实打实的线索一个也没有，你怎么找？”
“我不是急着破案！放开！”张力怒气冲冲地甩开了赵新成的手：“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我们晚一刻找到王军，他的危险就更大，那，可是一条人命。”
“我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吗？”赵新成的声音越来越高：“可这是我们着急就能解决的吗？冷静，要冷静知不知道。亏顾老一直说你比较稳重呢，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最后那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张力更是气炸了，过往的种种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好啊，赵新成，你当了刑警队的一把手是不是很得意，这个位置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那是我让给你的，前面我就想说了，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强，知道自己德不配位，故意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虽说同为刑警队的兄弟，但两人差不多同时进队，彼此之间一直隐隐有些相互竞争的意思，此时更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越吵火气越大，逐渐提高的声音差点要把整个屋顶掀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个后辈只是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劝解。眼见两人口无遮拦，什么能说不能说的都不管了，甚至真有从文斗上升到武斗的趋势，顾老再也坐住了，这样在新人面前如此丑态毕露可怎么行，赶紧站出来平息局面：“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冷静。”顾老资历最深，又对两人有师生之情，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这个事情确实是急不来的。”顾老甩了一个眼神制止了想要辩解的张力，接着说：“但是赵队的推测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情况，就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王军和陆一鸣之间只是简单的交易关系并且只有一次，何必对陆一鸣用那样残忍的手法？杀害陆一鸣的人、水产市场抛尸的人是否为同一人不能仅靠主观臆断，还需要好好推敲。”顾老经验丰富，又一向小心谨慎，他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大家过热的头脑总算可以冷静下来。
赵新成决定听顾老的话，把所有的假设都放到一边：“先按3个案子来处理，郑老头女儿死亡案、陆一鸣死亡案、浮尸案，顾老和梦洁一组、张力和小兵一组、我和周渝信一组，各自负责一个案子，然后资料共享，随时保持沟通。”装作没有听到张力那声不服气的冷哼，他继续说：“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接下来可是苦战。”
其实赵新成早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那么冲动就和张力吵了起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拉不下脸。几番心理建设过后，他总算下定了决心，却偶然瞟到了周渝信那轻蔑讥讽的眼神，即将出口的话瞬间又被堵了回去。他这些别扭的心思顾老一清二楚，赶紧找借口把其他人叫走：“你们几个跟我出去把几份卷宗整理一下，先把准备工作做好，明天可以省些事。”
等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之后，赵新成才别别扭扭地凑到还在生闷气的张力面前，嬉皮笑脸地捅了他一把，“行了，老张，还生气呢，我知道你比我强，当初也是你让着我，今天咱俩都冲动了。快别气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你还真是，”张力定定地看着赵新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赵新成根本没有看懂张力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他单纯地以为两人又和好如初了，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可逆转的，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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