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沙发一头坐着乔辛洲，一头坐着程渭深，两人都像在参加万隆会议一样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演无聊还又红又专的小品，不知道的人看他俩这样估计还以为美军的海军舰队马上就要过了太平洋了。
程渭深拿起桌上的一颗橙子，盯着又厚又硬的皮看了半天，狗拿刺猬似的无从下口，无奈地问：“你家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刚才饺子没吃饱。”
乔辛洲想了想，郑女士因为年夜饭的饺子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吃，所以也没煮太多，刚才那顿饺子被程果子小朋友吃了一多半，两个大男人反而都没吃几口，被程渭深这么一说，他也有点饿了。
“我去冰箱里看看……”乔辛洲一打开冰箱，铺面而来的都是葱蒜和肉的味道，冷冻箱里倒是被塞的满满的，但连桶能速食的方便面都没有，明显现在两个人谁都懒得把食材给弄熟了。
乔辛洲：“你……做饭吗？”
程渭深立马装死：“你还是拿把水果刀来，我把这个橙子肢解一下。”
乔辛洲：“你是瞎了吗？白长那么大的眼睛了，刀就在你手边都看不见。”
程渭深：“算了算了，我还是饿着吧。”
乔辛洲：“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程渭深：“我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我肯定是被饿死的。”
乔辛洲看着程渭深在那儿拿个陶瓷刀对着橙子划拉老半天，做万圣节南瓜似的在橙子上割出个哭脸来，橙子汁沾的他满手都是。乔辛洲想了想，又看了看外面院子里拢起来的篝火，突然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乔辛洲笑得温文尔雅：“程大夫，月黑风高夜，干点杀人越货鸡鸣狗盗的事情如何？”
程渭深：“？？？”
乔辛洲夺过他手里的橙子：“不吃就别玩儿了，能不能对水果尊重一点？走走走！我们觅食去！”
半个小时后，程渭深蹲在一块黝黑的土地旁边，看着乔辛洲拿着个小铲子在地里一通乱挖。
程渭深心虚地看了看二十米开外的房子里正在看春晚过团圆年的主人，小声地说：“行了行了，少挖点儿，你给人挖光了咋办？”
乔辛洲十分坦然：“诶呀没事儿，这东西冬天在农村地里种的可多了，他家最多就以为遭地鼠了，没事儿没事儿。”
程渭深：“……谁家地鼠会把地瓜直接拔出来抱走了？”
程渭深四下看了看，即使是年三十，深夜也是静谧的，除了电视的音乐声，就连狗叫都很少听到。刚才乔辛洲说要杀人越货的时候，程渭深还以为他打算把自己弄死煮了吃，反正是万万没想到，这位乔老师会带着自己大半夜的来邻居家偷地瓜。
乔辛洲出来偷地瓜的时候手套都不戴，修长白皙的双手被冻的通红，上面还沾着带雪的泥土，拿把小铲子挖几下，然后两只手伸进去，干脆利落地拔出一只黑乎乎圆嘟嘟的地瓜来，那动作熟练流畅，一看就是个惯犯。
不一会儿，地上就七零八落地摆了十几个地瓜。
乔辛洲看着差不多了，朝因为蹲麻了腿而正站起来活动筋骨的程渭深伸出手。
程渭深：“？？？”
乔辛洲：“来，外套脱一下，我装地瓜。”
程渭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说：“我这是阿玛尼的西装，你要用它装地瓜？！不行，我不允许！”
乔辛洲：“那你待会儿别吃！地瓜是我挖的，让你贡献个外套装地瓜你都不愿意吗？！”
两人互呛着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程渭深败下阵来，彻底服了：“行行行……那一会儿我要吃两个。”
乔辛洲心情不错，把程大夫的阿玛尼西装外套铺在地上，欢欢喜喜地往上面放还带着泥巴的地瓜：“三个也可以。”
程渭深看着自己估计直接要报废的高定西装，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一边把乔辛洲在心里日了八百遍，一边想着回头送去干洗店的时候该怎么跟老板解释自己西装上面的泥。
最后程渭深还是用院子里的一块蜂窝煤压了一张一百块钱放在地里，乔辛洲不满地谴责他：“个败家玩意儿，你这点钱能买十几斤地瓜了……不行不行，太亏，我再去挖点。”
“你可行了！别丢人了成吗？”
“嘘！别嚷嚷，再嚷给人家听见了！偷东西能不能低调点？”
“你还知道你是在偷东西啊？高等教育白接受了吗？”程大夫哆哆嗦嗦地压低声音谴责乔辛洲，他现在真的很想替乔辛洲的本科老师清理下门户。
但在那之前程大夫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冻死在乔辛洲前头，他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穿一件衬衫和马甲，跟着乔辛洲翻人家院里的围墙。
程渭深从小在城里长大，家教又严，从来没干过这种爬墙上树的事情，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见识过乔辛洲那灵活的身手了，但还是觉得这也太危险，他怀里拢着那一包地瓜，伸出双手去护乔辛洲的腰：“你慢点慢点……别摔下来了。”
乔辛洲没理他，大长腿一迈就翻过去了，随即纵身一跃，漂亮地落了地，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在墙的另一边说：“走了走了，赶紧出来，回去烤地瓜！”
程渭深：“我知道你还年轻，但是能不能考虑下我这个老年人？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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