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没有摸过牌的穆小央真的身怀新手光环，李白树今晚的牌运十分不错，等一桌人打到深夜，穆小央怀里的零钱几乎都要拿不住了。
穆恩红着眼，看着更加阴郁——好像后悔自己以前打牌没有把自己能旺牌运的儿子带上。
李白树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他左手的老王也活动了一下肩膀，“也行，我胳膊都酸了。”
于是牌桌顿时散了，回家的回家，另找桌子的另找桌子。
李白树把钱点了点，揣进兜里，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愉悦的吹了声口哨。揽起穆小央的肩，格外大声：“走，儿子，今天你爸我赢了钱，开心，带你吃烤肉去！”
穆恩本来跟在他们后面，听他这么说，想了想，上前了两步，把一个小团子塞进了穆小央的手里。
还没等穆小央回头看，穆恩便转身走了。
他认出给自己东西的人是穆恩，不禁把手团得更紧了些——他不想让李白树看见手里的东西。
可他又一路上忍不住猜是什么，摸着好像是个纸团。
是不是爸爸给我写了信？
穆小央偷偷笑着，因为马上到家而雀跃，至于烧烤，自然是没有的。
等他们到家，已经临近两点，李航的房间还亮着灯，估计是想要趁着假期最后一个不用早起的夜晚玩个够。
穆小央习惯早睡早起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心情却因为那个纸团一直高涨着，他换了鞋，飞也似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摊开手心。
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啪。”他把钱扔到了抽屉里，重重地关上了抽屉。
离家这么久，爸爸难道就一点想和我说的都没有吗……
穆小央把自己瘫在床上，任由发间留存的烟味弥漫到鼻尖，把自己呛得不自觉地流眼泪，他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春游的前一天，为了第二天的春游，孩子们都会准备丰富的零食和饮料，到了公园互相分享。
李航睡到中午才起，吃过饭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穆小央去采购——他还给何萍留了一个清单，写了第二天打算带去公园的菜，让她提前准备。
穆小央记得，五一假期开始的时候，何萍是给了李航三十块钱，让他带着自己去超市买些零食，但这都六天过去了，李航天天往游戏厅跑，还没花完？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抽屉里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该不会……
李航不知道穆小央的心理，他兴冲冲地在货架中间穿梭着——旺旺仙贝、虾片、薯条、果冻……
穆小央根本没带钱，他也不想买东西给五班那些人分享。
“你说这个雪饼佩珍会不会喜欢？”李航晃悠着一包旺旺雪饼。
佩珍是她们班里最好看的女孩。
见穆小央不说话，李航又自言自语，“应该会吧，这个白白的，和他的皮肤一样，她肯定喜欢。”
白白的……
穆小央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少年——他其实没多白，是正常的少年的皮肤颜色，但穆小央总觉得，他好像散发着圣洁的白光，闪耀得让人不敢多看。
“借我几块钱吧。”穆小央拉拉李航。
“看上啥了就买。”李航豪气万千，“都说了今天哥请客。”
穆小央走进货架的空隙，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面挑选了起来。
“这个吧。”
红彤彤的铁罐子上画了个圆乎乎的男孩，大大地咧着嘴。
是一罐旺仔牛奶。
他总觉得那少年什么时候心情都不太好，送他一个笑着的小男孩，他会多一些笑容吗？
李航也不看价钱，“行！”，就把牛奶扔进了装满零食的筐子里。
等去结账时，他们带进来的筐子已经几乎满了，李航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了五十块钱，“喏。”
穆小央仔细瞧了瞧，虽然也是张旧钱，但没有他爸给他的那张皱巴，应该是李航自己的钱。
穆小央放了心，在收银台的那头任劳任怨地装起了东西，虽然几乎都是李航买的，但他提上了大半。
李航买了零食，心情好得不得了，蹦蹦跳跳地到了家门口，“砰”“砰”地拍门。
何萍过来开的门，一反平时的温柔，板着张脸。
她拽着两个孩子的胳膊，拎到了客厅。
李白树坐在沙发的正中，好像法庭的法官。
“怎么回事。”李白树用烟灰缸拍了一下桌子，钢化玻璃材质的烟灰缸和同样是玻璃的茶几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啸鸣。
何萍在李白树身边坐下，“昨天你爸出去打牌，一共赢了五百七十块钱，现在怎么就剩五百二十了？那五十块钱是你们俩谁拿走了？！”
穆小央用余光去看李航。
李航脸色煞白，额头不住地冒着冷汗。
以前他爸出去打牌回来都是不会数赢了多少的，怎么昨晚上就数了呢？
李航不知道，李白树打牌气运一般，除了最厉害的一次一桌连爆了七八个炸弹，把穆恩打得只能赔儿子外，一般也就输赢参半，一夜能赢个一两百块就算不错，不数也就不数了。偏偏昨天赢得多，又想在穆恩面前炫耀，才一五一十地数了清楚。
李航昨晚睡得晚，趁李白树洗澡，例行随手抽了张，没想到是张五十，他还乐了一夜。
只是没想到东窗事发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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