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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早自习，万隽语过来坐堂。她坐在讲台上，闲翻《红楼梦》，待抬眼一瞧，还有十五分钟下课，她拍拍桌，笑着道：“抽几个同学上来背诵吧。”
要么说顾丁吉有点成绩就翘尾巴呢，今天早自习摸鱼没背课文，竖着课本，躲在后面画画。
万隽语第一个挑的就是他：“顾丁吉，拿着课本上来吧。”
班里同学不知道他俩的亲戚关系，只以为各科老师都喜欢逗顾丁吉。顾丁吉心里一咯噔，但万隽语不凶，他不怕，拿起语文课本，顺带还把草稿纸抓走了。
抽的果然不会背，三四句就卡了壳，翻着眼睛望天花板，做了只小结巴，一个字吭哧了半天，也没想起下文。
“老师……不会背……”
万隽语说：“早自习在干嘛，怎么没背呢？”
顾丁吉不吭声。
万隽语看了他一眼，“下去吧，这篇默写你比别人多写一遍。”
顾丁吉“噢”了一声，拿回课本的时候把草稿纸轻轻放在了讲台上。素描的万隽语，画得惟妙惟肖的。万隽语心里一声无奈，这孩子。
又抽查了几个学生，最后一个是贺东舟。除了英语，贺东舟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书背得流利，声音还低沉好听，都能去当夜读主播了，准能火。
贺东舟背完下来，顾丁吉心里痒痒，大咧咧地伸出一只脚，贺东舟眼看着他的小动作，两人视线高低相接，如火花霎时碰撞，眼睛里都通了细小电流，灼灼有神。
待对方走近，顾丁吉又乖巧地收回了脚。
赤裸裸的调戏。
下课铃响起，贺东舟脚尖轻踢他小腿，俯身低声道：“裹过脚啊，这么小。”
顾丁吉愤愤，他这是标准码好不好。贺东舟走了，顾丁吉摸摸自己小腿，不疼，但麻，也通电了。
天已经热得要预防中暑了，中午两个小时休息时间，顾丁吉跟何燃他俩摸去了学校旁边的游泳健身馆，不专为游泳，就为能在水池里泡会儿，消消暑。
下午上课前又溜回去，湿的头发已经在游泳馆的更衣室里吹干了，没点儿痕迹。
但顾丁吉身上留下了后遗症，晚自习的时候他开始咳嗽，一声两声还以为是嗓子不舒坦，咳多了张小婕扭头问：“你是不感冒了啊？”
“我是不是影响你学习了啊？”
张小婕翻个白眼：“你感冒了吧。”
顾丁吉声音蔫了：“恐怕是的，今天泡久了，还贪了凉。”
何燃体格比他强，啥事儿没有，回头心疼他：“鸡丁，没想到你这么娇弱，以后哥一定照顾好你。下课陪你去校医室拿药吧，便宜。”
顾丁吉摇头：“我不想吃药，我要自己扛过去。”
感冒到底也不是什么大病，说了两句，又各自写起作业。顾丁吉趴在那，感觉头还有点晕，英语周报的阅读理解更看不懂了。
后来两节小自习，顾丁吉都没什么精神，完了物理老师还喊他上黑板做题。他段考物理考了65分，受力分析竟然没出错，老唐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还是贺东舟讲过的那道12分的大题拯救了他，不然物理还是完蛋。面前的题果然还是不会，顾丁吉被挂在黑板上，为难地对老唐说我不会。老唐也没指望他有质的飞跃，让他下去，顾丁吉没做出来心里有点挫败，唰唰唰算出正确答案，是他梦里经常梦到的场景。
他低着头回座位，这时忽然感觉鼻子一阵痒，控制不住地“啊欠——”一声，打了个喷嚏，幅度之大，声音之响，从学生们疯狂的笑声里可见一斑。
顾丁吉耳朵红了，一只手挡着脸回了座位。
戏很足。
结果今天除了抽中背诵、感冒、上黑板，还有第四桩倒霉事，他正收拾书包，劳动委员这时走到他桌前：“鸡丁，你早上来迟了所以不知道，今天是你值日，因为你上次不是跟别人换了嘛。”
哇，心好痛。
顾丁吉揉揉鼻子，把书包三两下收好，不情不愿地到门后边拿了扫把，然后在地上作乱似地拂了几把，扬起一蓬灰尘。他抓着扫把扫到贺东舟桌边，感冒了的嗓子瓮瓮的：“麻烦抬个脚。”
贺东舟瞥了他一眼，依言抬脚。
“再抬一下。”
贺东舟抬脚，这次踩在了他的鞋尖上。顾丁吉穿的黑鞋，沾上了灰，他抬头鼓嘴。贺东舟把书包拉链一拉，流畅的一声，然后背上肩膀，单手把椅子倒放在了课桌上。
顾丁吉说：“拜拜。”
没等到贺东舟也说拜拜，他又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家，我生病了。”
贺东舟挑眉，下课的时候他都听何燃说了：“自己贪凉，还娇贵，泡水里舒坦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生病？”
顾丁吉要辩解，鼻子里忽地一痒，又打了个巨响的喷嚏，他背过身，“离、离我远点，传染了。”
贺东舟说：“没去校医室拿药？”
“没，我想自己好。”顾丁吉转过身，鼻尖红红的，眼睛里也蒙了层水雾，难受死了，“东哥，你还是先走吧。”他捂着鼻子，继续扫地，男生们那块脏，女孩儿们也脏，都是面巾纸、小零食的袋子，顾丁吉弓身把垃圾扫到过道上。
贺东舟真走了。
终于打扫完，别人把垃圾袋扎好了，顾丁吉一手拎一个：“我去扔吧。”
“行。”
顾丁吉拎着垃圾袋出教室，长长的走廊就开了一盏灯，显得寂静。楼边的两棵大树背着灯光，树叶呈深黑色，朦胧不清，里面藏着几只知了，入夜了还不知倦地嘶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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