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丁吉就跟补习班的小姐姐多聊了会儿天，再去找贺东舟，对方人就不见了。他去前台问，教务小姐姐边小心地涂着指甲油边答，贺老师上完课走了，刚走没多久。
顾丁吉拔腿就追，被人家轻“哎”了一声叫住，笑着问，“贺老师跟你，谁是你们班班草啊？”
“他！”
顾丁吉跑下楼，楼道边就剩他自个儿的白山地车停在那了，那辆黑色的已经不在了。他郁闷地想，中午碰见不是跟对方打了招呼，说下课一起去小吃街吃点东西再回嘛，怎么都不等他。
日色已晚，半边天都燃烧着紫红色的云霞，一群鸟振翅飞过，应该是赶着要归巢。顾丁吉晃悠悠地坐在自行车上，抬头一看感觉密集恐惧症犯了，然后又觉得有点孤独。鸟都一起回家，他却孤零零的，辣个男人太绝情。
他低头发微信：你为什么先走了，不等我啊？
贺东舟回得倒挺快：有点事。
顾丁吉还是不开心，回了一个“噢”。
刚才他是背着书包靠在补习班走廊那跟人聊天的，说几句话就要往贺东舟一对一的那个教室看一眼，贺东舟走的时候一定能看见他，但却没打招呼，有事也该跟他说声啊，至少能一起下楼。
顾丁吉伸手摸摸瘪了的肚子，感觉好饿，算了，唯有美食诚不欺他，小爷要去把小吃街扫荡个空！
顾丁吉车技还是挺牛逼的，在拥挤的人群里灵活地穿绕，老窄的缝隙他找准了时机也能钻过去，很少按铃吵人。
这个摊前停一下，那个摊前停一下，一会儿他就穿了大半条小吃街，买了一堆吃的喝的。他准备从小吃街那头回去，另一条路回家路程虽然远了点，但要再骑回入口，那就又得热出一身汗。
越往后人就少些了，小吃街尽头没什么吃的了，卖的是些衣服、袜子、花卉、仓鼠，还有手机贴膜的，这些顾丁吉都没什么兴趣，只在车上扫了一眼。
然而路过一个摊前，他却吃惊地刹了车。
戚岷游坐在一只折叠小板凳上，面前的小摊上摆放了一堆旧杂志，有什么故事会、民间传奇故事、读者、意林、知音漫客、军事时政、篮球天地……反正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小戚！”顾丁吉把车停一边，朝他笑出一口白牙，“你在做生意呢？”
戚岷游看见他，脸上没有窘迫，张嘴笑了一下。他好像很喜欢顾丁吉，每次都冲对方笑。
顾丁吉提溜着一堆吃的，蹿到他旁边，蹲着问：“做生意忙吧，吃了没有？你看你爱吃哪个。”
戚岷游看了看，选了一个青椒饼。顾丁吉眯着眼睛笑：“有品味！好些人嫌青椒味儿冲呢，我就不爱吃韭菜的。”
戚岷游咬了一口，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他一指：“你看你爱看什么，自己挑。”
顾丁吉蹲着移过去，看得眼花缭乱，最后挑了本漫画。他就喜欢看漫画，好懂，看得还快。书摊儿前有个硬纸板，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很漂亮的字，“十元三本，二十元八本。”其实人家还价，十元四本戚岷游也卖。
因为是白菜价，买书的人还挺多，尤其是中学生，最爱买杂志书看，家长平时给的零花钱也多。背着书包蹲那儿挑挑拣拣半天，再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十块钱递给戚岷游。
生意好，戚岷游一会儿就要起身，顾丁吉要给他帮忙，被对方按在小板凳上，“你吃东西吧。”
他手里的青椒饼就吃了几口，估计都冷透了。凑近了，有些近视的顾丁吉这才看清对方脸上有两道小血痕，他张嘴欲言，还是忍住了，然后把吃的一放，起身跑了出去。戚岷游从后面看了他一眼，垂眸继续道：“……我这个价不赚钱了……行，四本你拿去吧……”
过了一会儿，顾丁吉又跑回来，戚岷游坐在小凳上啃着凉透了的饼，望着他。顾丁吉撕开创可贴，低头小心地往对方脸上一贴，又轻轻地抚平。
“你知道吗？”
“嗯？”戚岷游轻轻的。
“天使都长得像你一样好看，但是天使是上帝错手造出来的，上帝没想到自己怎么造出了这么好看的神仙，竟然比自己还好看，所以他气得把所有天使都打下了凡间，让他们历劫受苦……”
戚岷游抿嘴笑出了声，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映满了周围小摊灯箱里的霓虹灯的光彩，那些升腾的呛辣油烟也真得像萦绕在他身边的仙气，“一会儿天使，一会儿神仙，到底是西方还是中国啊？”
“都行！”
顾丁吉纯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好心疼戚岷游，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让对方开心一些。也许顾丁吉这个小少爷总是同情心泛滥，但对戚岷游，好像不止是这样。见到对方他就很开心，觉得有缘，然后就忍不住主动和他聊天说话。
可戚岷游却不是一个生活得无忧无虑的男孩儿，不是被打，就是弄了一脸一身的红墨水，这次脸上又有血痕。所以他心疼，想关心、帮助对方。
还好戚岷游不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愿意让他关心、亲近，所以顾丁吉心里觉得很暖。刚才在药店买药还买了一盒糖，他晃了晃，糖果在铁盒里碰撞着，哗哗地响：“很甜，吃不吃？”
戚岷游还没说吃，他已经抓着对方的手，往上面倒了几颗颜色不一样的糖。戚岷游低头吃进嘴里，笑了一下，“甜，和你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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