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麻辣烫的时候余海有点儿不专心，视线一直往边潮脸上飘。
边潮吃菠菜的时候很像兔子，垂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嚼着往嘴里磕，露在外面的菜叶随着咀嚼的节奏晃动着。
“海子。”奉才小声叫他，然而他并没有听见。
边潮抬起眼皮瞅了一眼余海，后者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坐直了身子。
“海子！”奉才喊了一声。
“哎！”余海吓了一跳，皱着眉瞥向奉才，“你想干嘛？”
“好好吃饭，就你剩的最多。”奉才说着，把余海碗里的一小块腊肠夹走了。
余海扫了一圈，确实，仨碗里就他这碗跟刚盛出来的似的。
“这不是你抢我腊肠的理由，”他说，“你怎么不抢面呢？”
“要是粉丝我就抢。”奉才吸溜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粉丝，“麻辣烫泡的方便面，什么爱好啊？”
“香。”余海白他一眼，挑起一筷头子方便面就往嘴里塞。
酒足饭饱后……其实并没有酒，仨人往回走，奉才故意把余海往后拽了拽：“刚才边潮坐对面呢我怕你不好意思没问你，瞅啥呢那么认真？”
“瞅人吃饭呢，”余海盯着离他们也就半步远的边潮的背影，“看着贼香。”
“问你正经的呢。”奉才用胳膊肘怼了怼他。
“正经的我能回答你啥啊？”余海感觉莫名其妙，“我就瞅人吃饭呢啊，还我瞅啥。”
“你俩自从认识后就一直走的挺近的，上次练球还坐人家车来的，是不是……”
余海急忙打断他：“您可得了，拦住你那四处乱窜的小思绪吧啊。哪次我没解释——他正好坐我旁边，还正好也打篮球，也正好是我邻居，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转学搬家啊？”
“那你有啥可瞅的啊？”奉才不解。
“他吃菜像兔子。”余海交代了，“满意了吧？”
“就这个啊。”奉才的表情有点儿失望。
“啊。”余海无趣地应着。
“我也看着了，”奉才想了想，咂咂嘴，“但是我觉着像仓鼠。”
“我说兔子就是兔子。”
不但是兔子，还得是垂耳兔，贼乖的那种。
那么瘦削的脸，又没有颊囊，哪里像仓鼠了，奉才他自个儿像仓鼠还差不多。
经过门卫室时，余海与奉才交换了一下眼神，冲进了门卫室里，还没等大爷从斗地主中抬起头来，手里的手机啪一把就被摁黑屏了。
俩人迅速转身狂奔出门卫室，跑到边潮身边的时候余海一把拉住他一块儿往教学楼跑。
“小兔崽子！！”大爷冲到门口骂了这俩人一嗓子之后就忙着抢救自己的斗地主了，“真败家啊这可是手好牌啊……”
仨人跑进了教学楼，那俩罪魁祸首站在一楼大厅边喘边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大爷那点儿欢乐豆全让你拍没了。”
边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也跟着开始乐，仨人一直乐到打了午睡铃才上楼。
尽管打了午睡铃，但这对5班一点儿影响也没有，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他们一般情况下会嗨到一点再睡。
当然，这个一般情况下是指老太太会先睡着的一般情况，像上次那种河东狮吼就挺突然的。
“才哥海哥，玩儿抽条不？”吴迪见他们进来了就招手。
“抽条？”奉才迈着四方步走了过去，“咋还玩儿上这个了呢？”
“人喜欢就玩儿呗。”余海无奈地说，他感觉自己都能给奉才做个“废话语录”了。
“海哥来吧来吧。”吴迪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余海瞅了一眼他发青的小臂上交错纵横的红道，啧了一声：“你们怎么玩儿成这样的啊？”
“这么玩儿的啊。”
话音刚落，吴迪原地一蹲，蹦上了窗台，迅速地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不稳后倾，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余海赶紧伸手扶了一把：“慢点儿。”
吴迪嘿嘿一笑：“对了海哥，你能跳上窗台吗？”
“不能，”余海看着大理石的窗台皱皱眉，“以后别这么玩儿了。”
其实他能，初中的时候就能，只不过蹦完之后去了一趟医院而已。
刚才吴迪那一下，他现在都后怕。
“来吧海哥。”吴迪又笑嘻嘻地蹲下来了。
“干嘛？”
“玩儿抽条啊。”
余海瞅瞅窗台，又瞅瞅他，突然明白了。
论胳膊是怎么被抽得酷似割腕的，当然是从窗台上跳下来抽啦。
余海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又看看吴迪骨瘦如柴的小胳膊。
血管都给你抽爆它。
“不玩。”余海转身就走，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才哥……”
“我也不玩，我怕疼。”奉才打断他，多半是跟余海想到一块儿去了，果断摆摆手拒绝参加这种弱智游戏。
——
似乎是下午的时间太过漫长了，再热烈的心情也被磨平了，更何况本来就没多热烈，心里像是一棵草一棵草逐渐落满，到最后毛毛躁躁的。
“余海？”
余海抹了一把脸，抬起头，习惯性的勾起嘴角：“什么事儿？”
边潮盯着他，没了下文。
双眼红通通的，声音也闷着，让人看着听着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压抑，沉闷。
直到余海眯缝一下眼睛，重新趴下后他才出声：“哪里……难受吗？”
大概是心理难受，但边潮不知道怎么问，光这么看着就已经没法开口了。
“没有。”余海回答，过了一小会儿后又补了一句：“学你的习，别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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