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打扰他,可沈重楼不得不把鲜血淋漓的真相剥开在太子殿下面前。
听完他的话,太子殿下再度神情恍惚。
“你是说……父皇知道这件事?”
沈重楼看着他,没吭声。
圣上既然能把凶手送到他们手里,那自然是早先便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的,甚至在那帮人动手之前。
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阻止。
皇家的人冷心又冷情……
只有太子除外。
某一刻,沈重楼忽然理解了圣上一定要把案子交到殿下手里的原因。
若这桩秘闻是被其他人查出来,二皇子五皇子,甚至其他任何一位殿下,知道自己又多了个追逐皇位的威胁,不给人家鞭尸就不错了。
只有太子殿下,还会给人家好好地下葬,烧点纸钱,贡献出几分毫无用处的伤心。
事实证明,一般心软的人,都心大。
太子殿下只难过了一会儿,便抑扬顿挫地跟沈重楼说:“你查!你尽管查!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说着,他低头塞了两勺小馄饨。
沈重楼心说,你顶个鬼,天塌下来,圣上会给你顶着。
但他没打击殿下难得的热血,点了点头,轻声道:“明天西中域域主进宫面圣,殿下须得前去迎接,早些休息吧。”
太子殿下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休息个鬼,他夜宵才吃了个前菜。
沈重楼知道这位的尿,啊不,习性,没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全太子府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多吃了两大碗饭。
……
沈重楼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他带着明月姗姗来迟,老陈领着群龙无首的大队人马在院子前嗑瓜子,抖着腿无所事事。
现场的收集和处理在昨日便完成了,但暂时还需要保留,沈重楼不来,没有指令,众人只能蹲在门口当门神。
老陈看着精神得很,抓着一把瓜子招呼他:“老弟!今儿我们干什么?”
短短两天的功夫,老陈对他的称呼实现了质的飞跃。当然,大半的功劳是因为明月。
沈重楼推开他热情奉献过来的瓜子仁,笑了一下,道:“不急……”
明月缩在他身后,耷拉着脑袋,似乎还没睡醒。
老陈看他一眼,转过视线,对着沈重楼小声说:“怎么样?昨晚问出什么了?”
沈重楼倒是没瞒他,大致地把他的推测和昨日谢老头的话复述了一遍。
一行人驾轻就熟地往院子里走去,老陈听完他的话,略显惊异,但对结果却似乎不太意外,“我正想跟你说呢,检验部早就传来文书了,那些饭菜里有极强劲的蒙汗药,放倒两头牛不成问题。”
沈重楼点点头,“谢家三口不可能站在原地任她刺的,老太太得先确保他们失去行动力——蒙汗药的来源查了吗?”
这种东西在市面上鲜少流通,要弄必须得去黑市,黑市那种地方,没人会记录买主的信息……简而言之,这条线其实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不过顺嘴一问而已。
不曾想,老陈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查了,我们在老太的屋子里发现了蒙汗药的残留粉末,检验部的同僚说,那药应该是老太自制的。”
沈重楼步子顿了一下,“自制的?”
老陈道:“对,我们查到,事发前一天,老太太去药铺买了大量的药材。而且,那份蒙汗药的配比与常见的蒙汗药有不小的差异,就像……改进版的,风险更高,但效力更强。”
沈重楼微微皱起眉,“她懂药理?”
老陈一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沈重楼带着满腹的疑虑,往里走去。
谢家的院子坐落郊外,有着郊外房屋共有的特点——不管有钱没钱,院子特大。
此时这片宽阔的地盘,被办案的众人占领了一角,那里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掀开帘子进去一看——好家伙,东西塞的满满当当应有尽有。简直像谁把家搬来了。
老陈解释:“院子外边太冷了,搭在这里,暖和。”
他搬了两张小杌子,搁到院子角那颗大树底下,手里提着个小茶壶,招呼道:“既然没事干,一起过来歇歇?”
沈重楼一边叹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边从善如流地在树下坐下。
老陈往嘴里灌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喟叹一声,跟他闲聊起来:“你听说没?西中域的那位小域主,今天进宫面圣了?”
沈重楼心道我当然知道,却没扫他的兴致,问道:“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
大概是看不惯他吃独食,明月拎着一小壶热茶给他先生送了过来,还贴心地准备了个干净的茶盏,在老陈“小白眼狼”的唾骂声中,搁下就跑。
沈重楼笑了一笑,低头斟了一杯茶,轻而缓地道:“西中域与大周朝素来交好,周朝发展至今,少不得历代域主的帮助。前些年,西中域掌权人改朝换代,新上位的小域主传闻颇多,大多说他张扬跋扈,不好接触,最关键的,在此之前,他从未来大周觐见过。所以,此次面圣他的态度,将决定大周和西中域这条长达百年的利益链,是否能够长存——你关注一些也是应该的。”
老陈哼了一声,道:“我可没你想的这么深,我就是听说,那西中域的小域主,年纪好像挺小的……也就比明月大一点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后者百无聊赖数蚂蚁的背影,嫌弃地掀了掀眼皮,回过头来,语气却是很微妙的叹息:“这么小的娃娃,整日与豺狼为伴,全天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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