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目光能杀人,容崖一定……算了。
他绷着脸,从沈重楼身上移开目光。
沈重楼朝他露出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好言好语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你且先忍忍,那窃贼带着个人,跑不远的。我把老太太裹住了,保准没人能看得出来。”
容崖不吭声。
四人带着一具尸体,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
登记的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浑浊的视线落在容崖背后那团白上,过了一会儿,疑惑道:“你们把尸体带出去干嘛?”
沈重楼:“……”
容崖看他:说好的没人能看出来呢?
沈重楼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可还不待他说话,老头便摆了摆手:“这不行,不合规矩,要把尸体调走,得有上头的调令才行,你们有吗?没有赶紧放回去。”
沈重楼沉吟了一会儿。
老陈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一刹那闪过无数个说辞,还不待他自己一一否决,便见沈重楼从怀里掏出个小金牌,面色如常地递了过去。
“——太子令,合规矩了吗?”
老陈:“……”
容崖在旁边看着,没什么表情,明知是假的,他却好像也不觉得有多大问题。
老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太子府的人都是这样的吗?胆大包天?不干人事?
这他妈是欺君之罪啊!
不干人事的沈重楼拎着那块小牌牌在老头面前晃,老头似乎觉得有点眼花,正准备接过来细看一下,沈重楼“唰”一下收回去了。
他道:“上午才调过另一具尸体,怎么会有假?我们赶时间,能走了吗?”
他神色淡淡,看起来就像耽搁太久而有些不虞。老头迟疑了一下,觉得也是,一具尸体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再核验一次。
于是四个人扛着尸体,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府衙。
一出府衙,沈重楼便不再是那不紧不慢的步调,他语速极快,井井有条道:“找最近的路先出城,老太太指路,找谢大郎的尸体最要紧,如果速度够快,或许能撞上窃贼,容崖,你做好交手的准备。”
容崖身上绑着个累赘,依然站得笔挺,仿佛那点重量于他而言如同牛毛一般,轻不可闻。另一只手依然提着那把重剑,拇指落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闻言,他轻轻点了点头。
四人不敢耽搁,急行军似的往城门赶,刚出城门没几步,身后忽而一阵破风声,沈重楼背脊猛的僵直,容崖反应更大,以自身为轴转了个大圈,重剑裹挟着凌厉寒意向着对方扫去,冷光落在没什么情绪的眼里,就像沉眠许久骤然见天光的冷铁。
明月费了老大劲刹住步子,旋即怔怔地看着容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剑者出手,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可思议。
来人显然也被容崖这一身的杀意震住了,僵在原地,但脸色却并不像他的身体一样诚实,难看得很,像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赫然便是那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的冷脸大人。
沈重楼愣了一下,上前两步,正准备询问来意,眼尖瞥到他身后一个白花花的长条,忽然便说不出话来了。
嗯……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容崖背上的尸体,心里嘀咕,这玩意儿还带风靡的?
老陈和明月显然也注意到了,目光在这位不知来意的冷脸大人与他背后的白团之间扫来扫去,面色古怪。
不知过了多久,沈重楼率先开口,问了个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基本问题:“大人贵姓?”
那人硬邦邦道:“免贵姓李,叫我青岑就好。”
他显然没有跟他们寒暄的打算,目光扫过容崖背后,很快又收回来,懂规矩的没有多问。只是绷着脸推开了容崖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接着抬手解开了胸前的布条,三两下剥开,将白布里的另一具尸体展开在几人面前。
尸体男性,身上还穿着监察院的官服,脖间一道一指长的伤口,深可见骨,从伤口断痕来看,几乎一击毙命。
沈重楼下意识问:“你杀的?!”
“……”
名叫青岑的年轻人抬头,凉嗖嗖地瞥了他一眼。
沈重楼道:“啊……误会了误会了,抱歉。”
青岑不言,复又低下头去,看了片刻才公事公办地开口:“这是将太子令交接给我的那个人,我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这人的武功不低,是监察院的核心人员,如果打斗一定会有动静,他死得悄无声息,说明杀的人应该是他的熟人。”
沈重楼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
他蹲下身子,正准备细看一番,容崖背上某位不知名人士仿佛察觉到了他要分心,不甘寂寞地诈起尸来,唯一露出的一根手指伸得直直地,趴在容崖背上,像只被捆住了手脚仍旧不甘示弱的蚂蚱,连累着容崖也被带得微微颤动。
少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般不会生气,除非忍不住。
他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重楼。
沈重楼顿觉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青岑道:“劳烦大人一趟,将这位……先带回太子府吧,我们有些其他的事要处理,暂时无暇顾及。”
这个说辞真是简陋得很,青岑扫了一眼容崖身上正持之以恒散发存在感的尸体,什么都没说,弯腰把地上的男尸一抗,健步如飞地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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