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楼曾经怀疑夏侯弃是只鹦鹉,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夏侯弃分明是只乌鸦。
马车在城内行驶的时候,他安静得仿佛死去一般,出城以后,他终于开了尊口,第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们就被人敲了闷棍。
“你们打情骂俏完了没唔——”
这就是沈重楼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再睁眼时,四周一片漆黑,来人早有准备,不知在何处给他们下了药,出城再动手,待他们反应过来想反抗之时,身体里已经提不起丝毫元气。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敲晕。
沈重楼浑身无力,后脖颈隐隐作痛,他睁开眼在黑暗中适应片刻,确认眼睛并无不适,没瞎,便想伸手去摸索四周。
这一动不得了,他恍然发觉,自己如躺尸一般直挺挺躺着,根本没有分毫力气去抬手,想来那些人将他打晕之后,又给他喂了其他的失去气力的药。
左手凝聚了全部的气力,也不过能手指一动,远达不到抬手甚至起身的效果。
他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空间似乎很封闭,而且不大,他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竟然也能回声绵绵。
药性似乎在随着他的清醒而逐渐消退,沈重楼不甘就此听天由命,活动着唯二能动的两个手指往旁边探去。
没动两下,指尖触上一只温热的手。
他下意识一惊,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身子一刹那变得比刚醒时还要僵,却不由自主地在那手上停留片刻,似有所感地往上探去。
直到又摸到一片冰凉冷硬的物什,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那手的主人反手一捞,将他凉润纤细的手指纳入掌中,甚至还安抚性地捏了一捏。
这动作极其突然,沈重楼反倒丝毫不慌——他认得那双手,亦熟悉那双手的主人。
姬临的状态似乎比他好一些,握着他的手停了一会儿,很快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在周围摸索。
一片黑暗中,沈重楼无法视物,只能凭着衣料摩挲的声音判断他的举动。
“怎么样?我们这是在哪……”
“嘘——”
一句话还没说完,姬临猛然在他耳边嘘了一声,一只手指精准无误地抵在他唇上。
沈重楼立即噤了声。
他的嘴唇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吞吐间气息温热,声音如云雾般飘进他的耳朵:“周围有人,小心些。”
沈重楼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在他手背上轻敲两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药性未消,现在是耳不清目不明,五感断了其四,若不是还有一只手能紧紧握着,他想,他该是会有些慌乱的。
姬临又伸手去摸周围,沈重楼睁眼看着虚无处,沉默地握紧了他的手。
过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躺回他身侧,索性不说话了,掰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有点奇怪,好像是棺材。
“……”
说话就说话,别讲鬼故事。
这时,沈重楼感觉身下的木板忽然一震,像是卡住了某块大石头,车轮歪斜着从上头压过去,整个空间都摇摇晃晃。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在移动的。
姬临又在他掌心写:你没事吧。
沈重楼不解,刚要回字,脖颈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酸痛——方才这石破天惊的一颠,活生生把他的脑袋往边上歪了个位置,不动的时候倒是不觉得,现下一歪,打晕时的疼痛如巨浪扑石般翻滚着涌上来,生生把他逼出了一点娇弱的泪水。
“嘶——”
他小声地吸了一口凉气。
黑暗中,姬临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然后飞快地在他手心写了点什么,写得太急,沈重楼脖子还疼着,没分出心神读,只模模糊糊地分辨出几个“疼”,“要不要”,“靠着”的字眼。
他晕乎乎地伸出指尖,还没来得及写点什么,身下又是一个神龙摆尾,他的后脑勺从左到右滚了一圈,后脖颈仿佛又十万根针扎着,疼得恍若不是自己的了。
沈重楼瞪大了眼睛,死死咬牙。
他正打算靠一身浩然正气扛过这波伤害时,姬临动了。
他动作飞快地扶起他的后脑勺,垫了个什么东西在下面,沈重楼还没回过神来,只知道交握着的那只手忽然空了,他本能地伸手一抓,抓到那人安抚伸过来的另一只手。
姬临下巴垫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沈重楼……默了。
靠着的物体坚实温热,是他不熟悉的触感,但从姬临左边一只左手右边一只右手下巴在他头顶的神体位,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人家的肩膀。
沈重楼活了二十多年,云端飞过泥里爬过,但这是第一次,他觉得略微有一点点的……羞耻。
倒是姬临,怡然自得,半点也不觉得别扭。
疑似棺材的物体带着他们摇摇晃晃,约摸又走了一刻钟才停下,这时沈重楼身上的药性已褪了大半,隐约听到极轻的推门之声,显然是已经到目的地了,顿时一急,捉着姬临的手飞快写道:你如何?能动手吗?
姬临侧耳听了片刻,好似自有思量:别急,再等等。
“押送”他们的那几个人显然不凡,停下后并无过多交谈,彼此间心意相通般训练有素地将他们抬了进去,随后前行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在一片空旷寂寥的地方将他们放了下来。
这几人大约在七八之数,个个脚步沉稳,抬着两个人外加一个长形木体一步也不晃,功夫不俗,都是练家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