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鹫撑不了太久了。”
姬临站在城墙之上,远目望去,战场尸横遍野,白骨与碎肉横飞,硝烟未散,天地间雾蒙蒙一片,整齐有秩的飞鹫仅存一半,正疲惫地在帝都的城墙上歇脚,不时发出低低的呜鸣声,炽野打眼一扫,微微皱起眉。
“其他的灵兽什么时候到?”
姬临道:“灵风正带着它们赶过来,西中域能调用的兵力都调用上了,北疆战况胶着,我派人领了一半过去,但无论是北疆还是帝都,要撑到它们来援,还需要不短的时日。”
此话一出,两人相对无言。
炽野整个人像一株即将风干的小白菜,疲倦得行就将木,眉宇间有三道深切的愁痕,眼皮微微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他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北凉的打法像抽风了一样,专挑常人吃饭睡觉的时间点,不时还搞个偷袭,原本还有容崖能帮衬着换班,可就在昨日,他亲眼见着那人力竭昏厥,若非医官救治得及时,现在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好多人都倒下了,能用的人手已经没有几个,在他们恢复战力之前,这座城可就靠他守着了。
姬临掀着眼睫,扫他一眼,“你还是先去歇歇吧,别城没守住,人先没了。”
炽野摇摇头,转而问:“殿下情况怎么样?陈姑娘到了吗?”
姬临见劝不住他,也懒得多言,道:“到了,说是司偿之毒融合了霜骨,总之情况不太妙,她现在也没有解决之法,只能慢慢摸索,他的体温一直忽上忽下,我不敢离开太久,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
语毕,他托付重任般地拍了拍他的肩。
炽野不假思索地点头,“守城交给我,殿下交给你。”
姬临平淡地颔首,脚步飞快地走远了。
他其实是个有些自私的人。
帝都的安危,这一城百姓,数万条性命,在他心里都没有他义兄重要。
他本可以替下炽野。
但他没有。
姬临走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黑甲骑兵从空旷的街头出现,马蹄哒哒地跑进,他掀开冷铁面罩,露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脸。
“炽野大人,族长让我来通知您,不周山隘口破了!北凉又增了三万兵马,我们拦不住,退守到不周山山腰了,不过情势还算好,北凉的那位将领只是率军停在不周山前,似乎并没有突围的打算,族长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做好与更强的敌人对战的准备!”
战斗不眠不休地持续了四日了,北凉的辎重及后备兵力在第二日就被截了胡,自那时起,北凉的攻势就迅猛了许多,大有要速战速决的意思,可这对帝都来说无疑是个有利的条件,若真能稳稳地砍断北凉的后继,那谁先耗死谁还真说不定。
可惜,连壁不可能拿全族冒险,他统共只带了五千铁骑,如今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炽野问:“北凉派了新的将领?谁?”
黑甲骑兵道:“听说是北凉的十三皇子,其他不清楚。”
炽野头痛欲裂地摆摆手,令他回去了。
与此同时,得知北凉又捣鼓出三万兵马的太子殿下正在议事厅抓耳挠腮,“不是,他们何来这么多兵力?帝都正面有十万,前些日在不周山后方卡了三万,现在又多出来三万!北疆战线兵力也是源源不断,他们的兵都是天上掉的吗?!”
在他的质疑声中,一青年站出,沉吟着道:“恐怕不止是北凉,某些捡漏之辈也掺和了一脚,准备分一杯羹,否则单凭一个北凉,哪里能这么有恃无恐。”
“……这还用你说。”太子殿下愁苦地揪了下头发,琢磨道:“问题是,掺和进来的各方势力究竟有多少?若真按这个滔滔不竭的打法,就算有西中域帮衬,大周的破灭也只是时间问题啊……”
他踱了两步,忽的停了下来,“不对。”
“大周以北是北凉,西部是西中域,往南是澜沧,除此之外,周遭仅有小城部族三十六个,再往远了,大军逼近我们不可能毫无所觉,北凉能借助的势力里,也只有这不成气候的三十六支。”他忽而转身,招来亲卫,“去,把三十六部所有的兵力算进我们对北凉的预估里,看看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没亮出来!”
“是!”
亲卫刚要领命退下,一转身便与匆忙奔来的传讯兵撞在一块儿,后者跑得满头大汗,脸上的神情犹在梦中。
“何事慌张?”
通讯兵喘了两口气,又自顾自地梳理了一下,结巴道:“……北凉军首领派人传信,说,说是要跟太子殿下谈……投诚事宜……”
满室哗然,众人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太子殿下忍不住问了一句:“谁投诚?他投诚还是我们投诚?”
通讯兵看着太子殿下跟他如出一辙的反应,差点热泪盈眶,“他投诚!北凉十三皇子,他要投诚!”
夏侯弃总是在关键时刻叛国。
翌日,一则消息自大周国都飞出,迅速地传遍六境大陆——北凉十三皇子公然反水,宣布与北凉断绝关系往来,转而投向大周的阵营,其携带三万精兵作为敲门砖,接替了荒古的位置,驻守不周山以南隔断所有的外来兵力。
濒临绝境的大周再度峰回路转。
来年一月,凛冬,弹尽粮绝的北凉军被迫整军退出都城境内,跟埋伏在不周山脉的禁军正面遭逢,损失惨重,仅剩小半成功突围。帝都暂时脱离围困,主战场正式转移到北疆防线及南疆六道关口之上,这场来势汹汹的突袭,最终绵延成整个大周和北凉的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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