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
我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顾恒,再然后,你比我清楚多了,甲谈了恋爱,她的男朋友跟乙上了床,哈哈哈,你说,这个结局够不够反转?”
“顾恒,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第一次看见顾恒哭就是在这一天,他的头垂得很低,很低,不肯抬起来看我。
就在这时,我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在我的脸上干脆利落地甩了一个耳光,那个耳光清脆又响亮,连我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喝彩。
蒋南,故事中的乙,她瑟瑟发抖地从我身后走到我的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丁点儿旧情也不见,她的声音更是冷酷得像刚从冰窖里打捞上来。
“真是精彩,不过,我有个更有意思的。顾恒,你要不要听听幼女窥探母亲在家中与奸夫幽会的故事?”
你有过在冬天淋雨的经历吗?
原本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在经过劈头盖脸的雨点狂打之后,那种冷,会从你皮肤上每一个毛孔侵入到你的身体,五脏六腑,血管,和骨髓。
那种冷,就连熊熊大火也不能驱逐,那种冷,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顾恒从位子上弹起来,他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痛苦和哀求,他用眼神哀求我和蒋南都闭上嘴,停止这企图置对方于死地的互相伤害。
他的嘴唇在哆嗦,声音也在颤抖,即使是在我的想象中,也不曾见过顾恒这个样子。
他说:“我要走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然后,他既不再看我,也不看蒋南,他像躲避两个携带着邪恶病毒的瘟神一般,落荒而逃。
多年后,我终究是原谅了他在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懦弱和胆怯,这不怪他,一个在健康家庭长大的男生,二十年来过着简单明朗的生活的男生,一下子要接受两头野兽在自己面前互相撕咬,换了谁,也都是要退缩的。
他不是残酷,只是软弱。
“季西柠,其实我恨你恨了很久很久了,从你突然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开始,我就恨上你了。你好好儿做我的跟班不好吗?为什么一夜之间你就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焦点?那些本来喜欢我的男生,都在私底下议论你,他们甚至不敢像对我一样对你,因为在他们看来,说喜欢你就是自不量力。”
顾恒走了之后,蒋南坐到了他的位子上。
“你多狡猾多阴险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表面上看起来却是最乖的那一个。你的成绩那么好,害得我每个学期回去都要挨骂,我父母是怎么说的?看看人家季西柠,年纪比你还小,怎么就那么会念书呢……”我在你的光环下生活了多久啊,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跟那些傻帽儿一样,以为你真是纯洁得像小仙女,我多糟糕啊,我多不知廉耻啊,直到你告诉我,你七岁时就知道男女之间那点儿破事儿了,我才晓得,原来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不怕告诉你,把顾恒弄上床,我是费了不少心计,但只要能让你痛苦,再辛苦我也觉得值得。”
“季西柠,很多事情,你懂得比我早,可是你最喜欢的东西,还是我先拿到了。”
蒋南的头仰得高高的,神色中充满了轻蔑和满足,在她心里掩埋了这么多年的嫉恨,终于是扬眉吐气了。
我看牢她,忽然大笑起来:“蒋南,从小到大,但凡我不要的东西,你总是捡来当宝贝。这么多年来,你的坏习惯还是改不了。”
“这个男生,我不要了,当垃圾送给你。”
因为那个不堪得令人不忍回望的下午,五年来,我再也没去过“时光无声”。尽管我曾经咬牙切齿地诅咒过它早日倒闭,可它比我的诅咒要顽强得多。
五年后,已不复青葱少年的顾恒,用他现在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的诚意,向我忏悔着过去。
他说:“蒋南还说,像西柠那样被伤了一下自尊心就放弃的爱情,不配叫做爱情。”
尽管我胸膛里的这颗心早已被磨损得残破不齐,可是这句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当初为了我敏感而脆弱的自尊,我不得不故作坚强,事实上,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那些没人看过的眼泪,那些委屈和无的放矢的愤怒,失望和恨,它们一直寄养在我的身体里,一天也不曾消退过。
我从包里拿出来烟来点上,火光中我看见顾恒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我说:“蒋南没说错,她比我爱你。”
在我起身时,他拉住我的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眼神中那种东西叫做哀愁。
“西柠,不管你是否相信,不管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我只想告诉你,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跟你的那段感情,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十秒钟之后,我甩开了他的手。
月光中,程玺温柔地看着我,不远处是海浪拍岸的声音,他轻声问:“他们两个人当中,你更无法原谅的那个是顾恒,是不是?”
我惨然一笑。
他们终究是走到了一起,尽管有些无耻,但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这样看来,牺牲了我,也是值得的。
但他们过得并不幸福,顾恒那件领口泛黄的Tee清楚地表明了这个事实。
时间是世间最公正的准绳,它自有它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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