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得到皇甫渊肯定的回答，女子原本就有些凝重的面色，似乎更加沉了一分，她将其中两个信封来回地比对了多次，“你瞧瞧？”
皇甫渊接过那两封信，那两封都是郑重述职的拓本，不过似乎相距了有些年头了，其中一份拓本纸质已经有些微微发黄。
皇甫渊将那两张纸上的内容仔细都瞧了一遍，都是很稀松平常的述职内容，似乎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可女子这般神色，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皇甫渊耐着性子又将信上的内容又仔仔细细全部仔细看了一遍。
莺儿早对自己手上的东西失了兴趣，露齿一笑，两个梨涡甜甜，看起来笑容俏皮迷人，眼底却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皇甫渊难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瞧得头皮发麻……
“这两封述职，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女子语调淡淡，眸中之光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哦？”见女子这么说，皇甫渊心底自是不疑，可在莺儿的目光洗礼下却是硬着头皮又问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话一出口，眼角瞥见孟晚歌眼底闪过一丝……一丝很莫名的情绪，握着纸没来由的一抖，竟觉得自己这是有些心虚了。
这是……惧内？
“这两种字迹乍一看的确很是很像，看来模仿者的手段很高明，可是，所谓字如其人。一个人的性别，脾性都能体现到他所写的字里，如果在模仿别人字迹的时候，能被人看出来有明显的字迹差异的，这属于很拙劣的模仿，只属于下等，字迹已经做到了形似，一眼瞧去看不出破绽的，能称之为中等，只有神形兼备才能称之为上等，比如这个，最多只能算第二种。”
出乎意料的，向来少言的孟晚歌这一次倒是解释得很是仔细。
这一问，很显然问进了她的专业范畴。
古时候的人，对于模仿字迹的理解还是局限于类似字帖的临摹，尽量按照原来的字迹去写，比的只是像与不像的笔力。
可她现在手上的两份东西，是内容完全不同的，不是最简单直接的拓印可以解决的，那就很考验模仿者的水平了。
在科技不够发达的大晋，大约只能用“像”与“不像”来做评估。而这件事儿放到孟晚歌所在的二十一世纪，电脑可以用大数据说明一切问题，可以细致到从每一个笔画去分析下笔的力度，运笔的习惯……
孟晚歌不是电脑，可在这方便的分析能力却是堪比电脑。
皇甫渊低顺了眉眼，挡住了此时眸中灼灼的欣赏之意，手中动作却是不停，手指轻动，却是将这些年郑重的述职文书都给挑了出来。
一共二十二份，男子低着头，只将那些东西一份份地递过去，期间一个字都没有多言。女子接了过来，也是连一个询问的眼神都没有，手下动作却是不停。
转瞬之间，这些信封已经被分成了两堆。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一，二，三……”
第一次出现不同的字迹是在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
孟晚歌这才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皇甫渊眸子微微一紧，眼中似有暗涌流动，只衬得那原本就深入寒潭的眼眸越发得高深莫测。
“十六年前，朝中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却仍似那隐在山阴的泉，带着沁人心脾的冷冽：“我朝唯一的异性王爷冯朝，在平定了三蕃之乱后，请旨隐退。”
“冯朝？”皇甫渊说话的语调让孟晚歌的心没来由地就跳漏了一拍。
皇甫渊稳了稳心神，神色如常：“当年三蕃虽定，付出的代价却是冯王爷整支嫡系的铁甲神军。”
皇甫渊顿了一顿，心中本在踟躇对于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应该点到何处为宜，可这一次对上的却是一双满是疑惑不解的眸子，那眸底似乎还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失望。
“所以呢？你推断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听女子问得认真，那神色实在不像是假装的，皇甫渊心底缓缓一松，冯朝置于眼前这个女子如今是不过是个陌生的名字。
关心则乱，实在是自己心虚了。
“因为那一场叛乱中，朝廷中有不少官员都被查出牵扯其中，三蕃乱定，朝廷中却是经历了一场几乎可以称之为大换血的过程。”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着这次机会浑水摸鱼？”这一次却是莺儿插了一句嘴：“这……怎么可能？”
皇甫渊只是听到女子分析，不同的笔迹出自十六年前，这才不自禁就想到了发生在十六年前的震惊朝野的变故。
其实，十六年前的皇甫渊也不过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虽是身在皇廷，可其实对当年之事几乎可说是完全没有印象，他如今所知，大多也是通过史官的记载。但凡被记录在史书上的事情，最低的原则只是不颠倒是非黑白，但适当的粉饰却是肯定不可避免的。
“或者……”或许是受到两人简单的对话间的什么启发，孟晚歌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兴奋的光，将她整个人都映得分外不同：“或者，我们可以将我们之前的的猜测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反转？”
女子眼中那道闪着自信的光，实在夺目的让人有些舍不得挪开眼睛，她问出的那句话似乎带着点循循善诱的魔力。
将原来的猜测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反转？
脑海里顺着这个带着点蛊惑的声音，就开始预设了一种可能……
这种假设虽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之前从未觉得也许事情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可如今顺着这个思路细细去想，却是越想越心惊。
这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这可能是唯一的可能！
若是如此，至少先前有些一时间解释不通的事儿，倒是显得有些合乎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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