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厮杀声震撼冲天,时不时还伴有城墙倒坍之声,让人心惊胆战。
宫中内殿烛火彻夜不息,往来众人行色匆匆。
寒风凌冽,苏千仪在侯府坐了一夜。
他坐在许久以前的那晚他与祁归饮酒的石桌旁,一身寒露,坐到了天亮。
战报不停地从前线传来,他不敢看,却也不能放过每一个与祁归有关的消息。他每次颤抖着看完战报后,都会狠狠吐出一口屏了许久的气息。
他手脚冰冷地想着,这场交战怎么还不结束,祁归怎么还不回来。
苏千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战报仿佛许久都没送来了,远处的厮杀声也逐渐停息。
他忽然站起身来,又重重摔了下去。坐了一天一夜的身体僵硬得仿佛都不像是自己的,苏千仪咬牙站起,跌跌撞撞地向城门跑去。
城门处,原本高大的城墙已伤痕累累,破损不堪。城楼摇摇欲坠,遍地尸骸,满地血污,犹如人间绝境。
祁归呢?
苏千仪在这片区域里寻找着,偶尔抓住路过三两残兵询问,他们也只是摇头。
“不知道侯爷如何了。”
“没看见侯爷。”
“不知道。”
……
每一片断壁残垣,每一个几乎空荡荡营地,他都一寸一寸找过,却依旧没找到祁归。苏千仪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只觉得无边的惶恐几乎将他淹没。
直到他被一个人拉住。
苏千仪脑中一片混沌,他甚至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他开口便问道:“祁归呢?”
“苏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你都快找遍京城了!”那人身边仿佛有许多人,可苏千仪却一个都看不清。
“祁归呢?你知道武安侯祁归在哪里吗?”
“苏大人你快跟我们走吧!”
“祁归呢?你看见祁归了吗?”
“苏大人,策忠军全军覆没了……”
“祁……”
苏千仪耳边的声响仿佛一瞬间模糊了,好像有许多人在跟他说话,可他却一句都听不清。
“苏大人!苏大人你说话啊!苏大人……”
他们在说什么?
祁归呢?
“武安侯战死了!苏大人你……”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祁归怎么会死?
祁归呢?
他要去找祁归。
苏千仪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别人说祁归不吉利的话,刚想开口,却蓦地一口血呛了出来。
他耳边仿佛一瞬间清静下来。
天崩地裂。
高高提起一夜的心,终于轰然落下,却摔得支离破碎。
在失去意识时,祁归两个字从苏千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一丝一毫。
……
苏千仪在苏府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迅速又闭上眼,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现在肯定还在梦中。苏千仪想着,别睁眼,继续睡,一会儿醒来就好了。
醒来就去找祁归。
“苏卿……”
屋中寂静,崇明帝坐在一旁,摇曳的烛光照不清他的脸。
苏千仪缓缓睁开了眼,被褥中的手指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很冷,冷得每根骨头缝里都疼,胸口处更是痛得自己想把心给活活剜出来。
如处深渊。
“苏卿……”崇明帝的鬓边已有白发。
“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苏千仪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床帷,呼吸微弱地几乎察觉不到,脸色煞白得像一个死人。
“苏卿……是朕对不起武安侯……”
武安侯这三个字仿佛火烙一般,狠狠烙醒了苏千仪的神智。
“……你不配提他。”
苏千仪撑起身来,看着一夜苍老的崇明帝,冰冷绝望的眼神竟让崇明帝一时之间觉得面前的苏千仪陌生无比。
“恭喜陛下夙愿达成。”
“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没有了,苏府破败,陛下还是请回吧。”
“苏卿……”往日不可一世的帝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朕觉得朕恐是真的错了……”
“鼠目寸光,刚愎自用,贪生怕死,国之大害!”苏千仪看着这样的崇明帝一字一句道。
因这一人,他国铁骑长驱直入,千里山河沦陷,万万黎民悲号。
苏千仪恨,几乎快要恨出血来。
“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
崇明帝几乎是踉跄着离开苏府的。
郑通默默走进房中,一言不发。
房中静默,风声刺耳。
苏千仪看向窗外,那里种着一棵梅树,晚风起,吹得树影婆娑。良久后,他开口问道:“郑老,祁归的……”
满屋温暖的烛光,竟连一丝都沾不到他身边。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祁归现在在哪里?”
郑老嘶哑着嗓音,缓缓道:“戎族敬侯爷傲骨嶙嶙,将侯爷恭敬地敛了。同时又恨侯爷屠戮戎族将士,将侯爷……”
郑老喉结艰难地蠕动,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将侯爷……挫骨扬灰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把苏千仪的心给活生生挖了出来,他痛得弯下了腰,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地剧烈地喘息着。
“苏大人!”郑通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苏千仪双目血红,抬手止住了郑通,艰难地压抑下心绞之痛,涩声道:“祁归……祁归在哪里……”
郑通看着苏千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道:“戎族适才送回侯爷,我将侯爷带了过来。被……安置在苏府前庭。”
苏千仪立马翻身下床,却双腿一软,狠狠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极重,苏千仪被摔得几乎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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