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考虑过了, 我不能再跟你生活下去, 但是我又不愿意别人跟你在一起。只有离开你, 至少, 你还可以认识别的人。“
伊曼走了, 我怎么还能够像没事人一样跟他在一起呢？
她生前是那样的憎恨我的爱情，憎恨我与雷欧在一起。所以她用死亡来惩罚着我。
我不能再控诉雷欧, 那是非常幼稚的行为。不论怎么样, 他一直是这世界最爱我的人。他给我带来过无限的快乐。
我没有见过比自己更卑鄙的人了。
雷欧低着头，神色凄然：“我早就累死了, 你认为我还有那样的精力吗？”
“雷欧, 抱歉的很，我们之间是走不下去了。”
“好, 好。不用说对不起, 最重要的是, 只要你快乐便行了。”雷欧一直点着头, 忽而抬起脸来，给了我一个微笑。
我哭了，伏在他肩上。
这是伊曼走之后，我第一次哭。先前不是不想不哭, 而是哭不出来, 因为死人听不见。
“迟迟, 你怎么了, 迟迟。”
雷欧没有想到我会哭, 他手忙脚乱, 连忙将我抱紧。
“你不要哭，我答应你，你不要哭。”
可是我哭的更加厉害了。
我开始收拾行李。
几本书，几件换洗的衣服，没有了。
我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我拿起桌子上的相册，随手翻开，大部分都是雷欧的相片，有在电影节上获奖的照片，笑容张扬。有在篮球场的漂亮上篮，也有他抱着平安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时，温柔好爸爸的样子。
有一张照片被我夹在两张照片中间，是聂奇抓拍的。照片里面的他正抱着我，附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在那笑的异常开心。
我举着这张照片，在那坐了一下午，努力回想着当时他在跟我说什么。
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时间剥离了时间与画面，只留下那张黑白胶片，定格在这个空荡荡的春日午后。
雷欧给了我一大笔钱，是他自己辛苦用双手赚来的。
我说不要，他固执的将卡塞进我的行李箱，密码是Leoandchi。
他还是将我们的人生绑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形式。
“左脚腕上的戒指链子，不要拿掉好吗？”他蹲在我面前，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脚踝，细细的红绳子上，挂着一枚戒指。
“好的。”我答应了他。
我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乳母抱着平安与我道别。
平安尚不知道我的离去，她以为我只是出差，向往常一样撒娇的对我伸出双臂：“爸爸，抱抱。”
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亲吻她的小脸蛋，拉拉她的小手，对她说：“平安，爸爸要去出差，你在家好好听妈咪的话，知道吗？”
“呜哇！”平安咿呀点头。
我看着我的小女儿，再过几年，她会是个小美人儿，会和雷欧一样漂亮。
身为人父，不知有没有机会参加她的婚礼。
我又亲亲她的眼睛，“平安，爸爸爱你，祝你成为一个快乐健康的宝贝。”
雷欧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嘴里叼着烟，催促：“快走吧，别错过发车时间。”
平安被乳母接了过去。
门关上那瞬间，她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不要走……”
“爸爸……爸爸……”
我的脚步只是在空中略略僵硬一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所有的所有的事情，就这样，都忘掉吧。
聂奇的车在门外等候多时，米兜也来了，他们一脸愁容，眉头紧锁。
“凌迟，真要走吗？”聂奇先问我话。
“是的，我要走。雷欧以后拜托你们多照顾。谢谢你们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当然没有。
我打开后车厢，将行李放进去，转身的时候，米兜揪住了我的衣领。
“不许你走。”她咬着唇，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
我摇摇头，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米兜阻拦我，怕是因为雷欧的关系——我不是傻瓜，在场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喜欢雷欧的。只不过这个要强的女孩子从不表现出来而已。
我想，我走了也好，雷欧跟我在一起总不是办法，我是个男人，不能为他繁衍后代，不能给他正常的家庭生活。
他为我付出太多，连他所喜欢的演员工作都放弃掉，而老实安分的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对于曾是花花公子的他来说，怕是想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吧。
人的一生有许多事要做，爱情并不是唯一至上的。
况且，我毕生最害怕欠人情债，这比生老病死更加可怕。
米兜见我拒绝，终于哭了出来：“你走了，雷欧怎么办？”
“他是成人了，会照顾好自己。更何况还有你们两个朋友。”
“我们只是朋友，又不能取代你。凌迟，你母亲的死又不是雷欧的错，你不能做的这么绝情。”
一直沉默的雷欧掐灭了烟，低低的呵斥一声：“兜兜，够了。不许你凶他。”
我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米兜捂着嘴，哭着钻进车，狂飙而去。
聂奇拍拍雷欧的肩，叹息：“去机场吗？”
“火车站，他要去的地方是乡下。”
“你们在前面开，我跟在后面。”
聂奇还是那么体贴，他应该是想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与雷欧单独相处。
但是他不知道，我跟雷欧已经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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