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并过来的几个婶子无不动容掉泪,好几个汉子也偷偷背过身去狠狠擦了一把脸。
眼见着福大娘情绪稳下来,刘寡妇才眯着核桃眼笑道:“福嫂子可是儿子回来了就忘了准儿媳妇?那我就把阿罗领回家去给大满做媳妇儿了。”
福大娘啐她一口:“我呸,你家大满前两年还光着屁溜到处跑,娶了媳妇儿也不会疼,少打我们家阿罗的主意。”
大满拧着两条眉毛:“福婶儿,我今年十四了。”
“怎的?你还真想娶媳妇儿了?”
“我可没光屁溜在村里跑。”
大满的抗议招来一阵哄笑,笑过之后便开始做正事。
男的进屋把能用的东西搬出来,女的围在阿罗身边软声安慰。
高家婶子年前才嫁了一个女儿,空出一间屋子,想着先把阿罗接回家住一阵子,让村里的爷们抓紧给阿罗把房子盖上。
沈湘一把抱住阿罗:“高婶子说的什么话,阿罗是我家的媳妇儿,我家虽然没有余房,阿罗尽可以跟我一个屋,我们姐妹感情好得很,住一起都怕不够时间说话呢。”
刘寡妇点了点沈湘的脑门:“你个泼皮丫头,成日缠着阿罗,如今你三哥回来了,等摆过酒她就搬到你哥屋里去,看你今后找谁缠去。”
“那我也嫁人,缠我那未来相公!”
一群婶子笑开来,连骂她:“不知羞。”
阿罗却心事重重,附和着笑了两声,眉心始终不曾松开。
福大娘只以为她受了惊吓,交代自家男人把阿罗能用的东西全搬回去,忙先带阿罗回家去。
沈江折回去赶了牛车,直接赶到小南山脚下,等一群男人陆续把阿罗的家当搬下来堆上车,赶着车走在前面。
沈家在村子最里面,来帮忙的人陆续打了招呼回自家,只剩下他们爷几个。
沈淮走在他爹后头,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大哥二哥在前面赶车,小弟沈清和他并肩走着,时不时打量他的神色,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硬是没挤出一句话。
他们都知道沈淮在想什么,当初张如秀那门亲事,看得出来沈淮并不是很满意。阿罗是个好姑娘,他们原想着等他回来好好与他说,没想到突然闹了这一出,让两人提前碰上了。
沈淮的反应不好琢磨,他一路上只是回答乡邻问的战场上的事,关于阿罗,别人不提,他也不问。
心里想着事儿,走过他大伯家门口时,却不用人提醒,沈淮已经在门前跪下,等沈清拍门把人叫出来,他才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道:“爷爷,奶奶,不孝孙回来了。”而后半侧过身,给他大伯和大伯母磕头。
沈钟和李氏自是哭了一场,被儿子儿媳搀着跟去沈淮家。
他爹和大伯十多年前分了家,老人两边一起养,一家住两年,翻年过去,就该搬来和他们一起住了。
沈淮回家先洗澡去晦气,换上干净衣裳才出来吃饭。
正屋里摆了两张饭桌,一大家子人都在,桌上的饭菜在昏暗的烛火里冒着烟气。
一问才知道家里晚饭还没吃,都等着他呢。
沈淮被他爷爷拉到旁边坐下,无奈道:“不是说了不一定啥时候到,让你们别等吗?”
“那哪成啊?我乖孙从战场上回来,头一顿饭哪能冷清。”沈钟接过大儿子沈格递来的酒杯,给沈淮满上,“来,咱爷几个喝几圈。”
沈淮瞧着爷爷溢满的酒杯,皱眉道:“爷爷,您不能喝酒。”
沈钟把酒杯塞到他手里,朗声笑道:“能,怎么不能?我这和你们可不一样,我这是药酒,阿罗说了,偶尔喝上一杯对我的病有好处。”
听他提起阿罗,沈淮将他奶奶她们那桌的人一个一个看清楚,没发现那姑娘的身影:“她呢?”
沈钟没反应过来:“谁?”
“阿罗。”
“睡下了。”沈钟抿了一口药酒,咂咂嘴,满足地眯起眼,“孩子吓得够呛,回来你娘和湘湘陪了一会儿才睡过去。”
“哦。”沈淮举杯,爷几个干了一杯。
冬天军营里偶尔会提供酒给他们暖身,偶尔休息沈淮也会和同袍出去喝几杯,他酒量好,甭管多烈的酒都能喝上两坛子。
他喝惯了,沈清喝不惯,一杯下肚伸着舌头斯哈斯哈地喘气。
沈淮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软烂的蹄花,嘴上问:“爹,您的腿能下地了?”
“能,老早就能了。”沈桥高兴地在右腿上用力拍了两下,“亏得阿罗和她娘选了咱们村落脚,不然爹这腿算是废咯。”
“听说爷爷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岂止,这村里大大小小的病她都治过,听说你爷能下地了,那李郎中每天跑小南山找阿罗,要拜她为师呢。”
“她年纪不大吧?”
沈钟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药酒:“不大,今年十八,说给你做媳妇儿正正好。”
沈桥父子三个有意无意观察着沈淮的神色,见他没表现出任何反感和抵触,心下松了口气。
又听他问:“什么时候办酒?”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一大家人齐刷刷瞅着他。
沈淮失笑:“咋啦?不办酒你们给我说媳妇儿?”
福大娘先咯咯笑起来:“我就说,当年抢先定下阿罗准没错,这么好的姑娘,哪有人不喜欢的,我就说阿淮保准满意,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知道?”
大伯母钱氏掩嘴笑道:“就你狗鼻子最灵,阿罗娘还没放出消息,你就抢着把人定下来,早知你成日往小南山跑打的是这主意,我拼了老命也不会把阿罗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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