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伦王国境内。
午后阳光正斜,清风徐徐,带来一丝入秋的凉意。刚刚灌溉过的绿叶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着耀目的金辉。
“莱尔。”
站着的人闻声抬头。
“赛拉殿下。”
“久等了。”
“没有的事。”
公主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等在树篱旁的仆从。远处有小孩子绕着喷泉互相追逐嬉戏。上了年纪的园丁正勤勤恳恳地修剪皇后的玫瑰花园。
“陪我走一遍迷宫吧。”
“遵命。”
两人沿着树篱走入眼前这座巨大的花园迷宫。
赛拉一声不吭地走着,莱尔退一两步追随其后。诺大的迷宫里没有别人。两旁比人高的树篱像一堵厚厚的围墙,将一切俗世的喧嚣阻挡在外。
“我知道,克里斯什么都不让你告诉我。”
克里斯是枢密院长的名字。
“即便知道,却依旧把你叫来,让你为难了吧?”
身后的人一阵沉默,却很快答道:“愿为殿下效劳。”
赛拉抿起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哥哥他……过得好吗?”
却没等回答又说:“不,他不可能过得好,对不对?”
她声音颤抖,脚步也慢下来。
“他还活着。”莱尔说。
公主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前行。
“属下不能说更多了。”
“他记得我吗?”
“他什么都不记得。”
彼时两人走到一处拐弯口。如果不是莱尔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赛拉会将半个身体都撞在茂密坚硬的树篱上。
“谢谢。”她回过神来。
接着喃喃地说:“他不记得我了,也不会记得母亲。那以前的事也……”
她忽然笑起来:“那说不定会过得很好……”
莱尔垂目盯着脚下的路,却伸手摸了摸身上,向她递去一块手帕。
“谢谢,我没事。”
赛拉如是说着,两道眼泪却已经沿着脸颊流下来。
“克里斯打算什么时候唤醒他的名字?”
“在我将他带回罗伦之后。”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莱尔。
“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务必告诉我。”
“公主殿下——”
“尼尔的生日不远了。你我都知道,爷爷很可能在他生辰之日将王位传给他。如果真是那样,政局将产生巨变。在那之后要想带回哥哥只会困难重重,比现在还要难百倍。”
莱尔凝视着她。
“遵命。”
赛拉转身想要继续往前走,却没有迈开脚步。莱尔静静地等候,只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我一有心事,就会走神,然后就找不到路了。即便走过几百次,这座迷宫对我来说仍是如此神秘莫测。”
“受到魔法力量的影响,迷宫的布局与样貌时常改变。”
赛拉转头一笑:“带我出去吧。”
莱尔微一点头,往前一步伴她左右,带着她渐渐走出这座迂回曲折的迷宫。而人们都知道,即便是再复杂的迷宫,莱尔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出路。这也是她免于被放逐,得以留下来为王室服务的理由。被称为“猎犬”的她,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有抓不到手的猎物。
“赛拉!”
两人刚刚走出迷宫,就看到尼尔皇子从台阶上小跑下来。
赛拉向兄长、莱尔向皇子行礼。
“殿下是在找我?”
“当然!”皇子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金色的头发轻轻迎风飞扬。他伸出手抓住赛拉的肩膀,大声地说,“就在今天早上,我找到了你母亲生前偏爱的珠宝名匠!我要命令他为你重新打造一条项链!”
他说着就看向赛拉颈部,那里悬着一枚玲珑璀璨的亚历山大变石,在阳光下呈碧蓝和翠绿色。石头周围是白银质的装饰边框与链条,这样的材质与风格,在众多王室珠宝中显得颇为简朴。
“妈妈生前……偏爱的珠宝匠?”赛拉面露错愕,嘴唇却发抖着。
“没错!你将会带着崭新的项链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有一个多么漂亮的妹妹!”
赛拉笑了笑,刚想要表达谢意,只听皇子继续说道:“到时候,所有喊得上名字的王公贵族都会露面,而你未来的丈夫就在其中!你可要把握机会,精心挑选!”
公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色了。
皇子却没注意到那细微的变化,松开她的肩膀,转向一旁的莱尔,仿佛现在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莱拉普斯!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属下陪公主殿下散步。”
“原来如此。很好。”尼尔皇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端起双臂,摩挲着自己的下颚。
“我有个好消息,本想晚点说的,但既然你在这里,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是一项光荣的任务。”
“殿下请吩咐。”
“我决定,在一个月后为我庆生而举办的皇家狩猎会上,你将会成为我的猎犬!”
莱尔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听着。一旁的赛拉公主却一下子露出窘迫之色。
“那些贵族们谁也不会想到,哈哈!他们那些花大价钱买回来,又花大功夫驯养的狗,竟然比不过一个仆人!你一定没法想象,那些人看到自己四条腿的畜生被你远远甩在后面时的表情!我太期待了!”
“殿下——”
“叫哥哥。“皇子的脸上闪过不悦,但很快又变回哥哥对妹妹特有的温柔,“赛拉,怎么了?”
“哥哥,”公主神色焦灼地说,“莱尔——莱拉普斯她是王室重臣,并不适合参加狩猎会这样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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