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灯火通明。
穆君翎静静闭目躺在床上，棉被盖到胸口。
萧珩紧紧握着那人的手，眼睛盯着江文远手上的银针。
这几日，太医已束手无策，江文远每每用银针刺激心脉，只是君翎的心脉已越来越弱，一开始或是还有效，而今任凭再怎么刺激也给不了那人一丝活力了。
萧珩的另一只手没有一丝反应，静静地垂着，血染了整个袖子。江文远凭直觉猜出可能是骨头碎了，再拖下去会更严重。
“陛下，您的手，还是让太医看一下。”江文远皱着眉。
“先救君翎。”萧珩淡淡道。
江文远无法，只得叹了口气，把精力转回施针上。
银针刺入心口，昏睡着的人蹙紧了眉。
“阿翎，很疼么。”萧珩附身道那人耳旁，伸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脸。
“阿珩……”穆君翎忽然开口，声音很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我在，我在阿翎。”萧珩急急道。
“烫……”
“什么？”
“好烫……”穆君翎痛苦地辗转，阵阵呻/吟，似是被什么缠住了，想拼命地摆脱。
“阿翎！阿翎你怎么了！”
江文远忙搭上那人的脉，忽然微张着嘴。
“陛下……”
“君后……君后这是梦魇啊。”
“梦靥？”萧珩顿时反应过来。难道说，君翎留了前世的记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大火里……
冷宫的大火……
一个人产子……
然后，化为灰烬。
“阿翎！”萧珩捧起穆君翎的脸，泪水滴在他脸上。
“阿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没有大火，没有冷宫，你醒醒，你看看我！阿翎！”
“阿珩……”穆君翎轻轻唤了一声，随后，无声无息。
“阿翎！阿翎！”萧珩疯了般大喊。
“陛下……”
“君后累了。”江文远低着头，收起最后一根针。
“阿翎！阿翎！”萧珩疯了般大喊。
“陛下……”
“君后累了。”江文远低着头，收起最后一根针。
穆君翎静静地合着眼，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安安静静地裹在被子里，就好像一团羽毛，随风即散。
那晚，萧珩一整夜未合眼，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守在穆君翎身旁。
“阿翎。”萧珩轻唤，抱紧了他。
“若有来生，你还愿，和我在一起么。”
穆君翎苦笑，微微睁开眼。
“我累了。”
萧珩不说话，只是环着人的手愈加收紧。
穆君翎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若有来生，愿我生在平凡人家……”
“愿你……”
“还做你的帝王。”
穆君翎轻轻道。
萧珩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方向，像一只迷茫的野兽，历经苦难却终不知归途。
阿翎从来都不肯原谅他。既如此，如何陪他共赴黄泉？
“阿翎，你终究，还是恨我。”萧珩哽咽道。
穆君翎轻叹，缓缓把头倚在他肩上，或是没有了力气，整个身体放松下来，如同软棉。
“来世……”穆君翎顿了顿。
“若还有缘……”
一滴眼泪落到萧珩的手上，他知道穆君翎在哭。
“……记得……”
“别再骗我了。”
穆君翎说罢，轻轻阖上眼。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阿翎，阿翎，你看看我，别睡，我求你，不要睡，不要睡，阿翎！！”
一声轻叹，如同羽毛，和微风一起飘走，飘到天外。
小院里，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响彻云霄，破晓，惊了天边一缕红云。
院外，少年驾着马车飞也似地赶来。
闻得哭声，顿时心里一惊，加快了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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