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枚挂断电话。“谁啊？是不是默泽？”坐在她对面的陆小萌一脸担心。
从刚刚她讲电话起，陆小萌的两只眼睛便一直紧盯着她。沈一枚知道她想问什么，却故意不给她机会——装作专心讲电话的样子，就是不肯去接触她的目光。现在陆小萌终于忍不住了。
“嗯。”
“怎么样？他相信我说的吗？”
“信了。”
话说到这，沈一枚的下一句便是“我还有事，先走了”，哪知陆小萌抢先了：
“我好害怕。”
沈一枚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言语间已经这么冷淡了，为什么这个陆小萌还是想要向她倾诉自己的不安？转念间，她便搞明白了这个问题。因为对方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沈一枚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出知心姐姐那一类的表情，但她努力了。“不用怕。你做得很好。”
从陆小萌的回馈来看，沈一枚显然做不来知心姐姐。因为她的这句称赞仿佛混着阳光中的灰尘滚做了实体，重重地压到陆小萌身上。她不堪重负地叹了口气说：
“我昨晚梦到那个人了。”
“只是梦。”
“他浑身全是血。我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追我。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也甩不掉他。后来，他终于追上来了，我想叫人来救救我，他却捂住我的嘴，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陆小萌看样子真是吓坏了。她语速飞快，似乎有人就跟在她每个字后面，像梦里一样对她紧追不舍。除了心里大呼麻烦，沈一枚没什么反应，甚至听陆小萌讲话时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他的尸体，我是怎么处理的吗？”
陆小萌摇头。
“大卸八块。”沈一枚端起热饮抿了口，放下时杯子和小碟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便是在这时她继续说：“他又没有脚怎么追你？”
谁知陆小萌脑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一个荒诞的画面：那个人散了架，头脚四肢都分开了，它们悬在半空追着她跑。于是，她的脸更白了。
沈一枚本意是想讲个冷笑话。现在不奏效，她只能另谋出路。
“别忘了，”她突然抓住陆小萌的手，近乎虔诚地说，“这都是为了戴默泽。”
戴默泽无疑是陆小萌的强心剂，她终于有动力振作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镇定许多。
“多亏你的主意，”她甚至还勉强地笑了笑，“不然默泽一定会去自首的。”
沈一枚淡淡一笑。“是啊，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昏睡了一天。”
“我很佩服你。”陆小萌突然说。
“佩服我什么？”
“要是我绝对下不去手。”
“你是在怪我拿东西打了戴默泽的头？”
“你为什么总叫戴默泽？”
“有问题吗？”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连名带姓喊显得不亲近。”
“我习惯这么叫他了。”
沈一枚还有重要的事去做，她不能再和陆小萌浪费时间了。然而临走前，陆小萌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沈一枚觉得奇怪，但也没拒绝。
冬天穿得厚，陆小萌的手又特别小心翼翼，所以沈一枚根本感觉不到陆小萌在碰她的肚子。
“是男孩女孩？”陆小萌问。
“女孩。”
陆小萌轻声笑了，“那你以后可是有醋要吃了。”
“为什么？”
“默泽一定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
沈一枚柳眉微蹙。“不是问你这个。”
“嗯？”
“你为什么不嫉妒？”
“你知道吗？刚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每天每夜都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我和默泽的该有多好。后来慢慢的，我开始好奇起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陆小萌轻轻摩挲沈一枚鼓起的肚子，她笑着说，“是个女孩真好。她一定和默泽一样，笑起来会有可爱的小酒窝。”
陆小萌毫不做作，全是肺腑。沈一枚相形见绌。“我很嫉妒你。”你的年轻，你的漂亮。
如她所想，陆小萌一脸吃惊的表情。呵。这个傻子，以为拥有戴默泽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刚和陆小萌分开，沈一枚就又接到了戴默泽的电话。他问她什么时候来看他，说有惊喜给她。她借口说正在外面给他买吃的，还得等两个多小时。
“什么好吃的要等这么久？”
沈一枚一时还没想好要给他买什么，干脆说：“保密。”
“我不吃了。你快点来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电话里戴默泽的声音带着孩子气，沈一枚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不行。我都已经交完钱了。”
“那好，你快点。我等你。”
“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来？”说话的是冯昕。他仍然一身女装。沈一枚现在就站在他家门口。
“没办法，被陆小萌绊住了。”
“她没怀疑我们吧？”
“没。她傻乎乎的，我说什么她都信。”
戴默泽杀人了。当天听到这句话的陆小萌匆匆赶到花店。沈一枚让她亲眼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冯昕。之后陆小萌为了戴默泽便什么都听她指挥了。至于冯昕，他当然没有死。那天听到戴默泽说的时候，她还以为冯昕真的死了，可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她接到了冯昕的电话。他不仅没死，甚至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
霍医生解释说这是怀孕期间的“正常现象”，于是霍医生也陪他们一起给戴默泽设局。
“这种女孩子挺受欢迎的。”冯昕给沈一枚倒了一杯热水。沈一枚没喝，她捧着杯子捂手。今天天太冷了，北风能把人刮掉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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