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她
她回国之后。
很多个晚上,她在睡觉时会突然悸动,似乎是全身猛地一抽搐,然后瞬间惊醒过来。
她醒过来发现他躺在身边,将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为了尽量不要惊动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失眠时最起初她试过出去外面沙发上坐着。
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独自一人在房中安睡。
到后来她就任由着他抱在怀中,直到他又再次睡着。
可是他如何不知道。
那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带给她的又何止是身体上的几道伤痕。
他记得她以前很能睡。
有时候晚上在沙发上温书做功课,待他从书房出来,她已将头埋在大堆的毛绒玩具中睡得香香甜甜。
她的容颜自小时候开始,脸庞就带着股说不出的端庄秀气,眉眼初看也就姿色尚可,可是一笑起来,却甜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离开他之后的这几年,似乎是长大了,起初的婴儿肥褪去,轮廓变得精致秀美,带着某种凛冽之气,眼睛明亮清澈如冬日的湖水,并且非常少笑。
拜他所赐,他的江意映,在离他万里之地,长大成了一个散发着幽美气质混合着暴戾气息、却是异常妩媚动人的女子。
二火车站
大使倾身过来同他交谈,他微笑着应对,眼角余光看到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助理。
他压低一声抱歉,欠欠身走了出去
梁丰年迎上来:“劳先生,江小姐提早离开。”
他压下心头一丝慌乱:“她去了何处?”
梁丰年说:“方才已离开酒店。”
劳家卓沉声道:“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让彼德代我应酬。”
苏黎世的中央火车站。
他扶着栏杆,看到金色的弧形巨大拱顶下,候车大厅坐着的那个女孩子。
她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旁边搁着一个棕色行李袋。
她在西方人堆之中显得格外娇小,黑色头发挽成一个端庄的发髻,想是从酒店里出来匆忙,只在套装外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
她低垂着脸没有表情,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列车时刻表。
身边是出游一家人,一对德国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两个小女儿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一旁十几岁的男孩子戴上了耳机。
她孤身一人在异国的车站。
人群几乎要把她淹没。
他记得他们在巴黎的那次转机。
她也是这样埋头在巨大的行李堆中。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时,她手上捏着一本单词本,脸上还有茫然的神情。
他那时不曾分出一点点心思来体会,她远赴万里之外嫁予一个陌生男人,需要多大勇气。
以至于今天这般无动于衷。
这时旁边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不小心将手里的芭比玩偶掉落在了地上。
她俯身替她拾起,小女孩羞怯地望着她。
她对她笑了笑。
短促的笑容,如一闪即逝的洁白的昙花。
他觉得心脏被一把刀细细地切割,痛得再也无法忍受,他转身要往楼下走去。
这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张彼德不知何时已经赶过来。
张彼德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你现在下去,能怎么样?”
张彼德看着他:“跟着她回德国?”
劳家卓迟疑了几秒:“让丰年看有没有办法……”
张彼德道:“你未直接返港,而是临时改行程到苏黎世,已叫总部的助理室阵脚大乱,如今堆积的工作还要怎么样压后?”
劳家卓极力思索,犹不愿放弃。
“家卓,”张彼德忽然说:“你有没有发现,她——精神极度紧张?”
劳家卓眼中渐渐现出绝望之色。
张彼德直言不讳:“她甚至怕你。”
这时车站的广播开始响起。
他推开张彼德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起身,随着人流走进了检票台,然后忽然顿了顿脚步,原来是礼貌地给一位坐着轮椅的先生让了路,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他眼前有一瞬间有些看不太清楚,身体禁不住轻轻一晃。
张彼德慌忙动手扶住他胳膊,急着稳住他的心神:“我已经查询了她搭乘的班次,丰年随你返港,稍后我会过去。”
张彼德在一旁说:“你若是担心,待她缓一缓,我看能不能稍微调查出她这几年的生活,你再抽空过来。”
劳家卓仿佛听不见,只是望着脚下的候车大厅。
人来人往,她已经消失不见。
三明星
在商界的交际圈,他诚然见过无数女星。
那些如露水一般来来去去的女子,被不同身份的人士带到不同的应酬场所,打扮得光鲜亮丽,即使坐在椅子上也不忘不断调整坐姿,力争每一刻都以最好的一面示人。
关心怡和好几位女明星都私交甚笃。
他亦是厌烦了那些浓熏香水味有意无意的靠近,所以必需携伴出席的宴会,偶尔会麻烦关心怡。
只是不曾想到过,他会在那样的场合看到映映。
她身边的那名外籍男子,看起来年纪应该超过五十岁。
她却甘之如饴,亦步亦趋地随着他款款谈笑。
慈善晚宴的主办方在替他们作介绍。
她的眼光淡淡扫过,甚至没有落在他的脸上一秒钟。
握手寒暄几句之后,关心怡贴在他耳边好奇夸赞一句:“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本港不出名。”
这时苏见过来。
关心怡被转移了注意力,忙着亲吻小朋友。
苏见对他说:“丰泰的金先生在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