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凡笙,你不该回来的......”
言语中的情绪转变难以参透,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任浅浅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处处都不太对。
“司昱,放开我。”
放开?若是四年前,任浅说一句放开,司昱即便再不舍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愿。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怎么会愿意放开?手臂反而收的更紧了些。
“司昱!”任浅浅这次真恼了,愤怒地开始挣扎:“你发什么疯呢?”
发疯吗?
在你走的时候,我就疯了。
司昱喉结涌动了一下,想要不管不顾地说些什么,或者做什么。但是真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发狠总是一瞬间的事情,过后便是舍不掉的柔软和无限委屈。
他想这边是劫吧。
他的劫。
狂躁的气息一点点平复,将头埋到她的颈间,司昱闭上猩红的双眸,颤抖了许久才哑声道:“阿浅,让我抱抱你。”
我不疯了。就抱一下。
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你。
“何必呢......”当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情绪她都能清晰的感知。那些颤抖的语言,他勉力的支撑和克制,小心翼翼的渴求,她都无法视而不见。
素来吃软不吃硬的任浅浅怒气一点点消散,也不再挣扎。
她的崽子从小就是这样敏感又倔强,脾气不太好人本性却不坏。
倘若有可能,任浅浅也不想瞒他什么。只是,现在牵扯太多对谁都不好。
“你真的认错人了。”
任浅浅不知道司昱是怎么认出她的,但她还是挺欣慰的,没有白养他这么多年!
她放轻了声音说道:“别闹了好吗?你勒的我有点疼。”
她的软化,并没有让司昱感到开心。再睁开眼时,猩红已褪去,只剩漆黑的瞳孔泛着暗沉沉的光,悲伤几乎宛若实质。
从小到大,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昱儿,别闹。”
“昱儿,别闹。”
在任浅眼里,司昱就是个小孩子。
“为什么......”
因为任浅是个瞎子,看不到他从未掩饰的感情。
因为任浅是个聋子,听不到他话语里的虔诚。
他反复尝试,成为一幅偏执卑微的样子,换来的依旧是别闹两个字。
“倘若是他的话,你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
松开手,司昱自嘲一笑,目光空洞地望着秋露山上这满山遍野的红枫。
“阿浅,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任浅浅转身就走,这次司昱没有拦她。只有海风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回荡。
“若是他问的话,你必然不会否认吧?”
“你烧了天官台,焚了天书,下令所有人都不许再提他的名字,可是你依旧忘不了他。秋露山,四千多株红枫,哪一株不是你亲手所种?你可知道,你每种一株都是在我心上剜上一刀。阿浅.......”
“够了!”任浅浅猛地喝了一声,瘦弱的身躯脊背挺的笔直,却没有回头:“我说你认错了就是认错了!司昱,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
捂着伤疤蜷缩在角落里,一年又一年的自欺欺人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事实上只会化脓流血。
阿浅,我的太傅。既然疼痛你为何就是不肯忘了那个人,回头看一眼呢?
我就在你背后啊,我已经长大了……
任浅浅一步步地走进来时的暗道,这次她没有蜡烛,没有光,只能扶着石壁蹒跚摸索前行,不知出路,没有方向,一如多年前初到异世最艰难的时刻,众叛亲离,空无一人。
“滴答——”
不知何处来的水滴声,掩盖了黑暗中,眼泪随着步子滴落在石壁上的动静。
任浅浅抬起头,木着脸,好似感觉不到脸上的湿意。在这个无人能看到的地方,依旧骄傲地挺直脊梁。
前二十年她的人生顺风顺水,父疼母爱、弟弟乖巧,有钱有闲、游戏人间。直至死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惶恐过,她挣扎过,她被系统支配过。遇上那个如月神般清晖昭昭的男子,沉溺在他眼眸温柔的银色纹路里,曾以为那是她重活一世的意义。
天官......那个人,她崇拜过,追随过,真心爱过。也激烈的恨过。
后来,杀了那个人,烧了天官台,焚了天书,任浅浅也不曾后悔。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司昱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只是每一次抉择都是情感与理智的较量,一次的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情爱这些东西太磨人,她再也不想碰了。
任浅浅在前面摸索前行,司昱就跟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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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地一声巨响。
庄梦缘一脚踢开了院门,怀里将近半人高的书籍摇摇欲坠,吓得赶紧稳了稳身子。
“我的天,这白露书院可真实在!一个月的教习就这么多书!”
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庄梦缘边擦汗边望向西垂的夕阳,郁闷道:“这鹿凡笙怎么还没回来?被苏翡扣下了?”
“算了,再等等吧。”将宽大的学士衫袖口折起掖好,庄梦缘便开始按学习日期,将一摞书籍分成两人份。
任皎推门出来的时候,看他分的认真便觉得甚是有趣:“你这是在做什么?”
“分书啊!”庄梦缘随意地说道:“你没去领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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