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相爱的恋人来说,时间仿佛总是以倍数飞掠。
当锡安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门说“那就是歌珊”时,倪叛才惊觉离开那个沙漠绿洲居然已有四天了。
“终于到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自上路以来,四天内他们均马不停蹄的赶路,虽途经塔尼斯、萨伊斯两城,却未做片刻停留,累了就露宿野外,稍事休憩便接着赶路,着实把她折腾得够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进入尼罗河三角洲后,沙漠的干燥炎热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地中海型气候,温和宜人,否则她真怀疑这番奔波下来,身上会不会臭了。
一转眸,却见锡安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伍立刻停止前行。
“怎么了?”见他滑下马背朝自己走来,她不禁诧异,“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呢。”
“亨杰尔很喜欢耍花样,我们离开也有几日了,先派人去探明情况再进城。”锡安说着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眉宇间阴鸷之色浓浓。
连回家都要如此小心谨慎,换谁都会心情不好。倪叛握了握他的手,多少关心与安慰,尽在这一握之中。
锡安如何会不懂,朝她一笑,转头唤来扫罗,命他前去打探。
不多时,扫罗回来了。倪叛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城里肯定有事发生。
“什么事?”锡安紧盯着他问。
不知是因为连续几天赶路,还是其它原因,扫罗的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直勾勾地瞪着锡安道:“亨杰尔!他……他……”
“扫罗,”锡安沉声道,“别急,慢慢说,究竟城里出什么事了?”
这时,其他人也俱围了上来,一双双写满关切的眼睛全都注视着扫罗。
那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怎么能不关心?
须臾,扫罗喘了口气,张口就是一句:“我看见收生婆了!”
“了”字出口,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停止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忽然看见一千条鳄鱼、身上缠绕着一千条毒蛇,朝他们扑来。然后,惊骇、厌恶、痛恨,以及绝望混杂在一起,就以那种怪异之极的方式呈现在众人脸上。
而所有人中,又以锡安的脸色最为骇人。他的眼角肌肉不停的跳动,瞳孔也不断收缩、再收缩,然而,在这一切表象之下掩藏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刮骨剜肉亦不能比的痛苦。
如果倪叛此刻觉察出他的痛苦,或许还能给他以一丝慰藉,也只有她能给他慰藉……然而,她自己都已经完全被愤怒淹没了,完全忘记了别人的存在。
这愤怒,来源于电子芯片对“收生婆”一词的解释。
按中文的翻译,很多人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收生婆理解成接生婆,但是,这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所代表的含义却判若黑白。
接生婆,代表着新生命的诞生,代表着生存与创造;
收生婆,代表着新生命的终结,代表着死亡与毁灭。
因为,它就是奉法老之命前来杀灭希伯来男婴的人的统称。
杀灭刚刚诞生的婴儿,以达到使一个种族灭绝的目的——这世上,绝没有第二种罪行能与这种屠杀相提并论,也绝没有其它任何一种罪行能像它这样不可饶恕!
什么叫万恶之首,这就是万恶之首!
倪叛猛的一咬嘴唇,咬的那么用力,铁锈味立刻盈满唇舌,轰的迅速涌进大脑,僵硬的身体瞬间恢复灵活,她决然朝锡安一伸手,“给我!”她说,“把我的戒指给我!”
锡安慢慢抬起眼:“你要去杀收生婆?”
“是!”
锡安盯了她一会,忽把头一点,说:“好,我们都去,把她们杀光,一个不留。反正今天在歌珊死了一个收生婆,明天就会有成千上万个埃及人蠢蠢欲动:士兵、将领、僧侣,甚至平民……歌珊永无宁日了,索性今天杀个痛快。”
他转过脸,吩咐米亚等人道:“抄家伙,走。”自己则走向马边,从马鞍下抽出刀。
“锡安……”倪叛冲上去抱住了他,把脸贴上他僵硬的后背,一迭声的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刺激你,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受的!我只是太恨了,恨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你怪我吧,随便你怎么怪我,只是不要连你也失去冷静,不要……”
锡安低叹一声,拍了拍她紧抱着自己腰的手,转身在她额前印下一吻,说:“你有一颗那么善良的心,却愿意为了我的民族而开杀戒,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们只能忍耐,不管这多么痛苦。”
“我明白了。”倪叛仰头看着他,“可是,我们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到……”锡安的双眼投注在不知名的远方,唇边慢慢浮起一个讽刺而又无奈的笑,“到我成为你说的基安王的时候吧。”
倪叛浑身一震。他怀疑了,是么?他无条件信任了她这么久,现在终于也开始怀疑了……是啊,痛苦漫无止境,忍耐遥遥无期,他的眼中黑暗一片,光明在哪儿?这一切痛苦的折磨,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这本是她提出的问题,现在却拿来问起了自己。
然而,没有答案。
历史上关于基安王的资料极度匮乏,确切的登位时间一直成谜。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会成为埃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异族之王!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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