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江易阳仍清楚记得他与那人的第一次相遇。
八年前乍冷还春,纵横着死尸与血气弥漫绞杀场。
他像影子一样出现,孤傲恣意,又无所不能。
他叫陆秋鸿。
现任清净庄主江乾,是一位与其子江易阳性子全然不同的人,平日不苟言笑,对下属亦极其严苛,江湖中也很有威信,这日却与其子一大早便等候在大门口,一直等过了午后,一辆马车才徐徐驶来。
平九赶着马车,还没走近,江乾已是遥遥的对着平九作了一揖。
江易阳也随着父亲作揖,视线却在那人身上分毫移不开,前几日相遇,江易阳暗暗发觉,陆秋鸿虽还是初见时那个模样,却比起从前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八年前的陆秋鸿正时年少轻狂,最是自由不羁,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的傲气,绝没有瘦的这样清寡。
更没有如今这般……这般……
江易阳呆愣的看着平九径直下马车,扶起江乾的手臂,叹息,“江庄主做什么这样客气。”
他面色平静苍白,带着一丝和缓的笑意。看在江易阳眼里却心里一紧,略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一个人变了这么多。
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一个易亲近的人。
江乾将平九与辰昱请到清净山庄一个颇为安宁的苑落,客客气气的道了别,还特意嘱咐了下人不要随意打搅。
一早,平九站在门口,正向仆从交代着药方和分量,门派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人还未到,声先至了。
“陆大侠,陆大侠,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江易阳持了一把带鞘的剑跑来,一进门便拍在桌子上,喜气洋洋的向平九一挑眉,“这剑,你瞧瞧,如何?”
平九理好手中的药材条例,又慢条斯理的搁下纸张,这才将桌上的剑抽出剑鞘,手指沿着刀刃顺下去,丈量一番道,“是把好剑。”
江易阳十分欢喜,神色里忍不住的跃跃欲试,“这剑虽比不得九霜剑,却也是江湖兵甲榜排的上名的剑了。若非我今年行冠礼,父亲绝无可能将这剑给我,这下好了,我以后再出入江湖,再遇见那些魔教贼子,就更有一博之力了!”
平九不置可否,执剑反手轻轻一挑,剑锋直指门外,门外一片落叶顿时停滞般凝在空气中,又转瞬间,无声的分裂为均匀的两半,缓缓飘落。
平九收剑一抛,不偏不倚落入江易阳手中的剑鞘中,继续道,“只是锋芒太露,你用还需小心了。”
江易阳望着门外切口极平整两半落叶,再回头看向平九时,双眼都沾了光,“我若像你这么厉害,哪还稀罕什么名剑啊,拿根树枝都够走江湖了……”
平九好笑的看着他,“清净山庄本就不是以剑术出众,你若随江庄主练好风露掌,初入江湖自然也是游刃有余的。”
江易阳撇嘴,“可是我喜欢练剑,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像、像……咳嗯,总之就是行侠仗义,仗剑天下!”
平九无奈摇摇头。
内屋“吱呀”一声,推开门。
辰昱大病未愈神色有些憔悴,略慵懒的倚着门栏,墨色长发简单一束,眼睛虽看不见,却精准的望着平九二人所站方向,唇角微挑,“可是江少主来了?”
江易阳见门口的辰昱略微一愣,方才爽朗道,“是我,王兄近来身体可觉得好些?”
辰昱真是身份不便透露,此次借住清净山庄化名王昼生,是临时起的名字。
清净山庄虽只以为辰昱是陆秋鸿的友人,江易阳却在这几日的短暂相处中,觉得这位王公子绝非寻常人物,不仅相貌出众,举止仪态极为讲究,气势更兼久居上位的从容迫人,久之相处竟然人生出一些威圧感,清净山庄百年传承,虽居于江湖,但也会与朝廷中人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这位王公子身上的贵胄之气十分浓厚,绝非江湖中人。
平九上前扶住辰昱,引着走到桌椅旁,“怎么,出来透透气?”
辰昱意有所指的轻笑,“你半天不回来,我倒想知道是什么好事绊住你。”然后气定神闲的在椅子上坐下,对着江易阳颔首,“近来好些了。”
自古江湖朝堂划分明确云泥之别,江易阳想不透陆秋鸿为何要与朝堂中人染上瓜葛,在江易阳眼里,陆秋鸿高高在上如同一只苍鹰,这么执着于自由的一个人,平生最厌恶权利纷争,又怎会被轻易束缚住呢?
只是看二人举止间十分亲近,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关系吧。
江易阳站在原地兀自揣摩事情,没听到周围讲什么,被平九叫了一声才回神,呆呆道,“啊?”
平九好笑,“我想借府上一匹马,进城采购些东西,可是方便?”
江易阳微窘,忙点头,“哦……哦!好的,我这就去准备,马上来!”一溜烟跑走了。
平九叹着气摇摇头,回头却对上辰昱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近问道,“怎么?”
“这江小公子对你倒似很不一般。”辰昱拿起桌上的茶杯,贴着鼻息嗅了嗅茶香,道,“如何,人漂亮吗?”
平九听着这话里有话,只摇头失笑道,“我可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辰昱不置可否,平九便顺势坐在辰昱身旁的椅子上,饮了一口茶,“江湖恩怨太多,我是不爱管闲事的,只是师傅不喜杀戮,当年会从仇家手里救下他们,也只是路过顺手,而他们如今还念着救命之恩,这般客气,倒叫我汗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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