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在这里终结,
梦想从这里开始。
【无足轻重的约定】
忐忑,不安,紧张,昏眩,轻微恶心。
这一系列反常情绪自我登机那一刻开始便如影随形,而愈近目的地,愈加严重。
香港飞往哥本哈根的飞机在暗夜中缓缓穿过云层,我摁紧太阳穴,将整张脸挤压在玻璃窗上,机舱外浓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巨大轰隆声恨不得谋杀掉你的听觉。
扭身,颓丧地缩回座位上,揪住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团。
“Hey,用这个试试?”
如果我没有看错,微弱灯光下呈现在我眼前的那团东西确实是一串佛珠,而它的主人,也就是我的邻座耿家乐同学正一脸关切一脸担忧外加一脸神圣地盯着我。
我的暴躁情绪立即上升一个指数。狠瞪他一眼,心想你大爷哟,姐姐又不当尼姑,数什么珠子!
可他不懂看眼色,附送解释,说,儿时我胆小,事事容易紧张不安,祖母信佛,她给我求来这串佛珠让我随身带着,并告诉我说,如果你内心紧张,就数珠子。这个方式真的很不错诶!
我翻白眼,这是香港人独特的思维吗?
我与耿家乐刚认识。他这人自来熟,才落座就拿出零食与我分享,后来见我心神不宁,以为是晕机,翻了好久的包找出一瓶极难闻的东西放我鼻端,直接加剧了我的恶心程度。又想方设法让我分心,用蹩脚的普通话讲很多冷笑话,这在我听来十分聒噪,我不搭理他,翻出一叠资料来看,意图很明显,希望他闭嘴。可这家伙在瞥见资料上的LOGO之后竟然惊呼起来,你也是NGOer(志愿者)?去哥本哈根是为世界气候大会?
他仿佛找到组织一般,激动得从电影《2012》,气温急升全球变暖,到马尔代夫一百年后海平面将消失的严峻环境问题,说得口水飞扬,说得我昏昏欲睡。并非我对他的话题没兴趣,正好相反,只是时间不对,此刻我所有心思都放在几小时之后将见到两年未见的诸辰身上。我紧张,我不安,我不知道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你好吗,还是我很想你。
“我叫家乐,耿家乐,香港人。你呢?”最后他以兴致勃勃的自我介绍结束话题,他偏头看我,耐心等我一句回答,我掩了掩面孔,很无奈地看着他,说:“家明,家辉,家乐,香港人特别恋家抑或词穷?真没特色!”他尴尬地笑,我闭上眼,不再理他。
飞机在凌晨三点抵达哥本哈根国际机场,我故意拖延到最后出舱,慢吞吞地取行李,慢悠悠地走出来,可当我在出口转了一圈之后,那种即将见到诸辰的忐忑立即被失望难过所取代。
异国他乡的凌晨,我被约定好接机的人放了鸽子。我没有订酒店,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我将行李丢在一旁,蹲在地上,笑了哭,哭了笑。
“Hey。”
抬头,又看见耿家乐。
跟耿家乐回旅馆的途中,他笑着问我,你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被欺负?被拐卖?劫财劫色?我心想,就你这样走哪儿都带一串佛珠的老好人,怕你什么呢!
如果他认识三年前的我,就不会这样问。
【回忆像鹅卵石上一朵青苔】
三年前,我十五岁,念高一,日子无聊而苍白。那年唯一值得书写的大事件,就是认识了诸辰。
“当时年少春衫薄,鲜衣怒马碧玉刀。”我的十五岁用这句诗来形容最恰如其分。披着青春叛逆年少痴狂的外衣,不将无聊苍白的日子弄得风生水起誓不罢休。
初次遇见诸辰时,我对他的印象坏透了,而他对我呢,更糟糕。
周末姐妹淘例行聚会,我们厌倦了网吧游戏、溜冰台球,全城的KTV基本上被光顾遍,兴趣缺缺。浩浩荡荡的七八号人蹲在师大校门口计算来往学生中情侣与单身的比列,无聊透顶。后来不知谁忽然提议说,我们来比谁将口香糖吐得更快更远。
如今想来,这个提议真的很欠揍。可在当时,我们兴致高昂,每人买来2包口香糖,八个人齐刷刷一字排开,那场面蔚为壮观,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同时也引出了学校里的环保社团,浩浩荡荡气势凶猛地朝我们涌过来,那时我们几个吐得正欢,站在我旁边的北北忽然尖叫一声,丢下一句“快跑”,人已溜得没影儿了。
那天活该我倒霉,碰上了诸辰。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执著的人,硬是追着我跑了三条街,还很没风度地在我身后大喊,小屁孩,给我站住!
那年他已升大二,十九岁。留着短发,身板瘦弱的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小破孩。我心里不服气,一边跑一边回头气喘吁吁地咒骂,你神经病呀,追着我不放!
最终还是被他捉住,我实在没有力气,口干舌燥,索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昂着头气势嚣张地冲诸辰大声嚷,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站在我面前大口喘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蹙起,表情很难看。正当我得意地站起来转身打算离开时,他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将我倒着往来时的方向拖。他力气很大,动作粗鲁,任凭我怎么咒骂与挣扎,他一概不理。
我被他拖回了我们比赛吐口香糖的位置,此刻那里有个人埋头用餐巾纸在拾地上的口香糖,一边四处在周围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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