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一大一小两位少年少女先后进入了官道旁的一座孤山。
那位头上扎着两丸子头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坛子，紧紧跟在那位一手牵马的草鞋布衣的少年身后，穿梭在树木不太密集的山林中。
他们自从远离阳溪县以后，已经连续赶了好些日子的路程。
因为有了先前草鞋布衣少年的狮子大开口在前，林晚晚已经开始对自己每日的进食量与饮水量有了一个严苛的把控。
如若不然，与她同行的那个少年，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她仅有的银票全部给坑走。
就好比打从一开始的一万两银票的一袋水囊与一块干饼，到了后来，少年竟然坐地起价，直接把银子往上喊了一万。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罢了，可每次随着林晚晚的食物和水耗尽，少年那边就又会把银子往上涨一万。
这还是少年信誓旦旦的说他是看在林晚晚把喝光水的水囊还给他的前提下，否则他就要喊价一万五了。
听听，这丫的简直就没有一丁点的商业道德。
区区一个空水囊，就值五千两，他咋不去抢？
当然，就算少年真的要与她抢，林晚晚自认自己也拦不住。
只能说他好得还算是个人吧。
不过，即使是再败家再如何不懂得勤俭持家的林晚晚，也终于是在日渐减少的银票之中，学会了一个道理。
自力更生。
林晚晚每天跟在少年的身后，开始学习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以及饮食的习惯。
渐渐的，每逢遇到了小溪河流，林晚晚也不再坐一旁干等着了，因为只要她现在耽搁一会儿，以后可能就要花五万两银票来买水喝了。
东方曜牵着马漫步行走在山路上，他抬头望着今夜皎洁的月光，微微叹息，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随着与林晚晚的相处时间越来越久，东方曜越来越发现这个小丫头比起以往的刁蛮任性，现在倒是变得圆滑的多了。
而他主要心情不好的原因，还是最近这些天他在林晚晚的身上赚不来什么银子了。林晚晚现在鬼精鬼精的，什么都精打细算。
就比如从最开始的一次啃一块饼，到现在的一天规定吃几口，而且每一口的嘴巴张多大也都有讲究。
就连买卖水源这件事，她都已经摸得门儿清。每次东方曜大半夜起来去找水源，往水囊里灌水，冷不防身边总会窜出一只扎着两丸子的小脑袋。
只要是和水有关的，东方曜现在都无法从林晚晚的身上坑到钱了。
不过好在林晚晚这丫头还不能接受吃野外高营养的虫子，这让随身携带了一些牛肉干的东方曜还是有点赚头的。
之前他偶尔也还能卖干饼来换取银子，可现在林晚晚这丫头身上带着不少野果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向东方曜购买干饼了。
“喂，那……那个谁！”林晚晚在后边叫喊着，声音由强变弱。
东方曜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到了双腿打颤，一脸忌惮的少女。
东方曜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这才察觉原来她是见到了山路两旁那些修建在林子里的坟包。
他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地盯着少女，忍着笑道：“怎么，你怕鬼？”
林晚晚刚想摇头，可看见少年一副随时就会转身把她丢下的架势，只好诚实地点点头。
东方曜解释道：“放心好了，这些坟冢里埋的尸体应该都是化作白骨的普通人类，不是什么僵尸。这个地方的四周环境不像是养尸地，而且，如果是感染了尸毒的尸体，一般都会实行火葬，不会给尸体转变成僵尸的机会。”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林晚晚还是有些害怕，小声小气地问道：“没有故意骗我？”
东方曜摇摇头，道：“即便真的有鬼或是僵尸，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不是吗？”说着，他张开手掌，左右微微晃了晃。
林晚晚一看到这个手势，顿时心里来气。
五万两！
她可是给了足足五万两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五万两银票被坑的有些痛心，林晚晚竟也不觉得周边的坟冢有多么的阴森诡谲，开始恶狠狠地瞪着少年的背影，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这个黑心商贩。
两人一马，在山林中继续行走了一小会儿，稀疏矗立的树林豁然开朗。
两位少年少女站立在原地，视野之中，竟屹立着一座破败古寺。
东方曜刚要抬脚上前，衣角就被林晚晚紧紧扯住。
“你干嘛？”东方曜皱着眉道。
林晚晚没好气道：“我还要问你干嘛呢！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座寺庙，你就不觉得古怪？”
东方曜不解道：“一座破旧的古庙，能有什么古怪？”
林晚晚警惕地打量了眼四周围，小声道：“一般孤山野寺，都会有狐妖鬼魅来吸取人类的精魄，尤其是像你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那些狐媚子最喜欢了。”
东方曜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少女，“你山野志怪的小说看多了吧？”
说完，便撇下少女，自己独自一人牵着马朝古庙走去。
也不是东方曜不信林晚晚所说的这些，若是换做几百年前，或许少女所说的这些吸食人精魄的狐妖真的很多见。
只是，时过境迁，人间的灵气愈发稀薄，妖魔鬼怪也愈来愈少，就算真的有妖怪，那也是些老不死的级别了。
小精小怪要想修炼成人形，除非是得天地恩赐其大机缘，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既然妖怪都如此了，那么人族修士呢？
东方曜记得小时候曾在父亲东方暝的笔札中见过“几近末法时代”这几个字，说是现在的人间灵气已经大不如前，天下有灵众生的修行，已经不能像百年前那样，各修各的。
现在的修行，与其说是修行，倒不如说是争抢。
人间灵气就这么多，你有本事就多抢走一点，没本事就等着被别人抢，谁抢到就是谁的。大有百舸争流的势头。
不过，东方曜记得自己父亲中的笔札中还有用一行小字批注过，说是近百年来人间应该会有一场末法时代前的大馈赠，倒时候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
甚至，这座人间很有可能会出现新的陆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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