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个词，就没从穆楠一这张嘴里吐出来过。
头一回是不敢，不敢说这么个词。而再到后头是不想，要说十五六时候说说也就算，这要再大点儿还说，那只让他觉得做作矫情。他可以舔着脸皮追着人问报道，他也可以跟着人屁股后头为了求合作，但就偏偏，他这张好比城墙厚的脸皮却是无法拉下脸，说出这么俩儿字来。
用伍趋景的话来说，就他这种人，就不配说这话。
也是，他确实不配说。
这样好的词眼应该留给那些心思单纯的小年轻，像他这么个老江湖，早就该和这个字绝缘。
但是吧，或许是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或许也是他太久没动过这个字。就算这么个字是从一个让他觉得疑点重重、藏在云雾里的人口里说出来的，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陷了进。
虽然，也只有那么短短几秒。
浓重雾气从凝聚在城市上空，积云从远处往近逼近，一场暴雨即将席卷而来。
穆楠一坐在他们会议室内，终于把思路转回了他们公司的下一次企划案上。
虽说他总是戏说自己所在的公司是不入流三无小报社 ，但实际上，就算只是个以追踪、编造绯闻花边报道的小媒体，也总是会在一个阶段过后举办季度会议，总结上一阶段的成果的同时制定下一个需要确定的主题。
包彤上次挖出的新闻掀起了波涌，穆楠一本来只觉得这只是个巧合，但在这些天内的媒体轰炸式报道，他倒是知道了这个事件能博得关注度的原因。
钱占豪，在其所在行业是个提之无人不晓的人物。
自学生时期开始便是所有同龄人中崭露头角、当年以一己之力反抗整个教学体质乃至行业规则。但自然，一个微不足道的学生永远只会被认为是意气用事，学生内呼声自高，而到头终抵不过这般顽固势头，纷然离校，奔赴外国重修本科学业，先是在各大国际具有实际落地项目性质的竞赛中崭露头角，而后便是身披累累战绩回到本国，开始冲击这座小城既定的稳固规则。
28岁就任a*r事务所项目总负责人，带领ar突破重围，在z城站稳脚尖成为行业大头。
35岁，位列高层。
而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同眼光同具的人，从他身上却又覆盖着‘潜规则实习生’、‘竞标黑幕’、‘公司内部压榨员工’‘私生活糜烂’等传言。
……
总之，这个事件能引发话题度的源头并不是因为这个事件本身，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事件主人公本人，具有足够讨论热度。
先是从他所在的Z大本校引发热度，以此为出发点通过大学联网系统散至他校，最后再以偌大的信息传播速度覆盖全城，成为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然而这一切，却只是开始。
“据现在我们掌握的第一手资料，以及从网络上由匿名人士挖掘来的资料，我认为关于钱占豪事件还有值得我们继续深究的地方。最近也有谣言说实习生事件纯属空穴来风，他们ar事务所内体制完善，根本不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还有黑幕投标，他们官方宣称这是他们对头卉氏的诬蔑。”
“如果将话题度从站在ar背后的顾氏入手，从本区域实力最大的两家族之内纷争入手——那么，一来是为钱占豪事件掌握更多资料。”
“再来，即便无法挖到钱占豪的资料，我们也可从顾卉俩家族的势力纷争入手，写一场博人眼球的豪门之战。”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找一个我们的人潜进去，从内部挖流言？”穆楠一立刻会意包彤的真正意图。毕竟他和她这么认识这么些年，对她虽然不算了解，但多少算知晓些她做事的路子。
包彤这个人嘛，你永远无法猜着她真正的意图。但至少能摸到她预备的打算，她绝不做没有成果的努力，也绝不会放弃一丝一毫可利用的机会。
“所以——你已经找好了人？”
“首先，你得找一个专业背景比较好的，要不能是Z大的，也至少也得是个在普通学校里的佼佼者吧，那人都有这么个条件进去了，那到底为什么会——给我们传消息呢？”穆楠一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皮子极不安分地拨了几下，在所有人视线交汇在他身上的之前就连连摆手：“不，我觉得我也不是什么名校的，我更不会是他们专业的，我……”
“你？你可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人才。”
“不，我不是，我只是个每天打诨掺水，消极工作的怠业员工。”
“不，你不是，你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是我最为得意的门生之一。”
“不，我不是，首先我不承认我是你带出来的，其次 ，我每天就尽在跑跑闹闹图个乐上了，哪就有什么事迹了啊？”
“不，你是迄今……”
这场无意义的交流实在不需要再进行下去，包彤最后倒是想了想，对穆楠一比划了个手势——“两倍。”
“你去，我给你在原始工资的基础上翻倍。”
穆楠一想说这种事儿他要去做他就是个脑子漏勺的二百五，谁嘛没事跑人家公司去挖新闻，那能给你这么好挖着么？最后肯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本想说管她是能给自己开几倍的工资，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脸皮和命要紧。而再等到他看到那栋耸立在远处的大厦的之后，倒是又改变了主意。
“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既然论他怎么问包彤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和动机，那倒不如——让他自己去查。”
穆楠一将视线从远处的荧幕上收回，慎重地脑袋重新垂下思索。
从窗外渗入室内的阴潮将他的脸照映得灰沉，毫无血色，全然不见往日那般绘声绘色的笑面脸皮，就连往日那对总是弯盈的眼睛此刻也只剩了凝重。穆楠一思考了很久，终于在第一波雨痕落在沾着朦朦污垢的窗面之时仰起头：“三倍。”
“其他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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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过渡章来着，容我我理理个剧情线……
对的，别看这文它这样，它其实……还真有剧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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