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学校提前一周放了假，但是顾尘的课题并没有结束，一堆小组成员围着电脑没日没夜地讨论。
顾尘的第一专业是工商管理，是顾子铭擅自做的决定，那个时候一切来的太突然，等他知道这个事的时候顾子铭已经帮他同意了学校的offer。
第二专业他辅修临床心理学，小组里面大部分同学都是辅修，所以时间抓得格外紧。
一想到顾子铭，顾尘就有些奇怪，他们自从上次喝醉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难不成他已经回国了？
“顾，你走神了。”Jones不满意得说。
“抱歉。”
顾尘翻开了封面写着“原生家庭对同性恋的影响”的文件夹。
没错，这是他们课题的主题。
顾尘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里面近九成的题目，他太了解了。这些问题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也是他选择辅修心理学的初衷。可是越了解，越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陆星让他试着说出他的想法，顾尘做不到，所有隐秘的心事就像全部刺进身体的绣花针一样，无头无尾，却无处不在。
就算这个倾诉对象是从小治疗他，最了解他的心理医生。
顾尘后来也试着找过心理学教授谈话，可是每次一到紧要关头，他就闭口不言，长此以往，导师推荐给了他这个课题，要求他带着组员完成这次调查。
视频讨论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顾尘一天没吃东西，胃有些疼，他去厨房煮了一袋方便面，接到了顾子铭的电话。
“喂？”
“是我。”
“哦。”顾尘觉得这个开场白有点熟悉。
“我明天就回国了，要不明天送送我？”
顾尘惊讶：“这么快就回国？”
“这边比较顺利，很快结束了，国内最近年终事情多，我要早点赶回去。”
“那行吧，你几点的票？”
“你直接来酒店找我吧。”
顾尘到的时候顾子铭刚醒，他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怎么这么早？”
“不是你昨天跟我说早点来，别赶不上？”
顾子铭疑惑的看着他：“我说了吗？”
顾尘：“……”
他发现顾子铭惯会整些幺蛾子，不是接就是送的，把他当司机使唤，重点是他这个司机当的有些憋屈，没有车。
顾子铭问他：“吃饭了没？”
他撒谎：“吃了。”
顾子铭点头：“哦，没吃啊，那行吧，跟我一起吃吧。你是喜欢吃菲力吧？我这里正好有一块还没做。”
顾尘不信治不了他，偏要说：“……我现在想吃西冷牛排。”
“早说啊，我昨天把菲力，肋眼，西冷都买回来了。”
“……”有钱人的恶臭。
顾子铭的公司给他安排的是总统套房，还贴心的配备厨房，厨房里面除了食材以外，精细到调味料都准备着，顾尘暗骂了句资本主义不要脸。
久违的香味传了过来，顾尘有些控制不住地流口水，这种熟悉的味道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极力压制的记忆，小时候顾尘就是这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顾子铭，等着他叫自己过去帮忙。
顾子铭给牛排翻了个面，说：“尘儿，帮我洗个菜。”
顾尘愣住了，顾子铭也顿了一下，他不自然地握了一下平底锅：“那个什么……你坐那等着就行。”
顾尘到底没说什么，逃也似的出了厨房。
他坐在沙发上越来越不安，脑中的回忆像冲破了闸门的野兽一样，融合了多年难以启齿的感情，把他打的兵荒马乱。
他从小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猛地往下灌，恨不得直接淋头上。
顾尘，清醒一点吧。
手腕突然被用力捏紧，他吃痛松开冰水，抬眼撞上顾子铭满眼的怒火，烧的他有些疼，他不自然地挣扎：“你……干嘛？”
顾子铭被他气的咬碎一口银牙，怒道：“你的胃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这么冷的水你也敢喝？”
顾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胃里的凉意开始涌上来，伴随着绞痛，他白着脸不想表现出来：“我没事，你放开我。”
顾子铭气笑了：“在我面前还想撒谎，顾尘，你回炉重造去吧。”
顾尘没力气跟他吵架，他站在那里不说话。
顾子铭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越来越心疼，他想到了几年前在车里，顾尘喝醉酒后跟他哭诉的样子，还有那个摧毁一切美好的吻。
他在失控前一秒有些慌张得放开了顾尘的手。
冰水已经被顾尘喝的见底了，他现在肚子里像有个小火人在横冲直撞，见着粘膜就烧穿，顾尘觉得他都能听到“嗞嗞”的声音。
他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但不想在顾子铭面前示弱，他说：“你这三年见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其实我胃病已经好了？”
顾子铭看他毫不知错的样子，刚才因为不自禁的情愫被熄灭的火种莫名其妙又被点着了，他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顾尘我告诉你，别以为来了美国就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顾尘一听炸了，他崩溃道：“你知道什么？你一声不吭把我丢在这里，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受吗？我就是你的玩具，你开心了把我捡回来，不开心了把我扔的远远的！”
顾子铭气极了，恨不得把他揉碎揣怀里才好：“玩具？你要是玩具我他妈这么多年也不用在国内提心吊胆，也不用派人监视着你！”
他故意把关心说成监视。
他努力去营造一种正常的关系。
就算被恨，也不该爱。
可是他面前的是顾尘，他不知道，顾尘也在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的粉饰，被顾尘一眼便戳穿了。
顾尘有些不可置信，疼痛逼得他无法思考，本能却告诉他一个致命的事实，那就是顾子铭这些年来没有把他彻底放逐。
为什么你不能做的绝一点？为什么要给我留有余地？我真的会为了这点希望拼得粉身碎骨的，顾子铭。
顾尘笑了，笑得满眼泪水，笑得腹肌不断的抽搐，撕拉着他破溃的十二指肠。
他近乎自虐一样，笑得癫狂。
顾子铭，是你给了我有尊严的生活，是你给了我家人的陪伴，是你给了我无限的宠爱，现在，你又给了我追逐所爱的机会。
顾子铭，你要让我下地狱之前上天堂。
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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