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被二爷捡回去的时候还是条小奶狗，半睁着眼睛差点被太阳给晒晕过去。也许是饿晕，也许二者都有。
二爷扔了块儿吃剩的烧饼过去，二郎往后就成了他的狗。
二爷占着梅山好些年，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不过他不为非作歹，反而逢年过节都带人去山脚下的村子送温暖，二郎就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后头，村民看见他也欢喜，时不时扔点骨头扔块儿饼。
二郎回回把头扬得高高的，特别是看见了村儿里的家狗，他都得过去咬着二爷的裤脚扯一扯，炫耀一下。看，我的主子可是二爷。
看，二爷可是我的主子。
二爷有时候心情好了，就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就算心情不好也从来没把他踹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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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来，二爷却结结实实把他踹得远远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这不是梅山的狗。”
二郎哭不出来，但呜呜咽咽地像是坏了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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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山下来了五个兄弟，在村儿里夺粮食抢姑娘，十足恶霸模样。
二爷带人和他们交过手，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可没多久，他们就大摇大摆杀了回来，还直接上了山，来二爷家门口叫嚣。
二爷带人出去之后才发现，这回五个兄弟前头来了个领头的。
那领头的额头上绑了一块儿布条，说话倒不像五兄弟似的蛮横无理，他上来先作揖，然后自报家门：“在下桃山杨二郎，可巧，与您这梅山老二的名号相仿，往后也省的改了。”
做的样子客气，说出来的话可毫不客气，这是打算取而代之了。
二爷不给他好脸色，“可巧，我梅山上的狗便唤二郎。”
这话说出来，那五兄弟率先变了脸色。
短兵交接。
二爷带人把那五兄弟并杨二郎给打得节节败退，就在快将几人擒获之际，那杨二郎突然一把扯下了额上的布条，刹那间，连风云都逃了个干净。
遑论这凡间活物。
梅山仿佛成了炼狱，草木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吸饱了血，再喝不下的没法往土里渗，顺着流了满山。
梅山的人只剩了二爷和追出来的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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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呲牙嚎叫着挡在二爷前边，杨二郎笑得古怪，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不怀好意，“这便是那名唤，二郎，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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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一脚踹开了二郎。
二郎第一回挨踹。
二爷第一回说他不是梅山的狗。
要是二郎能说话，他定会喊叫出来。他是梅山的狗！是二爷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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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郎举起三戟枪，穿透了二爷的胸口。
二郎往上扑，却被那五兄弟的其中一人踩在了地上。
他眼看着二爷倒在地上，呆愣在了原地。
眼里全是鲜红的血。
他嗥叫了出来。
仰着脖子，叫得月亮都连滚带爬躲回了家。
那五兄弟捂着耳朵，要拿刀刺他，却被杨二郎拦了下来。
杨二郎笑了一声，说“这狗恁是有意思，留着。”
***
梅山一夜之间换了主。
成了杨二郎和梅山五兄弟的地盘儿。
山脚下人心惶惶，逢年过节也没有人再去给他们送粮食水酒，每每这个时候，杨二爷都领着五兄弟大摇大摆去抢他们的粮食牲畜。
后边也跟着条狗。
不过不好扬着脑袋，胆小的很，时时刻刻跟在杨二爷脚边，用牙扯着杨二爷的裤脚。
杨二爷总是踹开他。
可是他被踹开也不死心，总是再蹭上去。一回两回三回，不管被踹开多少次都不离二爷。
只要有人靠近杨二爷，就呲着牙拼命。
这狗叫哮天。
***
哮天是条心智不全的狗。
眼睛是红色的。看东西不大清楚。
什么都不记得。
唯一倒是记着一件事儿，他是二爷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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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这狗怎么处置？”梅山五兄弟的老五问。
二郎听了这话突然抬起了头。
二爷？
二爷在哪儿！
“二爷”说话了，说：“留在梅山，还当梅山的狗，就叫……叫哮天吧。”
哮天呜咽两声。二爷给他起了新名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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