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雀是只快两百岁的小雀妖，妖力与騩山其他妖怪相比算不上厉害，但也不至于被压着欺负，不过平日里騩山的妖怪玩弄那些自不量力的擅闯者时，也轮不到她的份。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机会撞上一个悠哉悠哉的人类，然后本来要教训那个擅闯者的自己还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人类真的太狡诈了！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防备，结果下一秒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长刀。
柳三思把瑟瑟发抖的麻雀抓起来，笑盈盈道：“你叫什么？”
绛雀本来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搭理这个人类半句话，结果一对上那个人类的眼，刚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都没了。
太可怕，他的眼神太可怕了，绛雀差点感觉自己被杀死了。她抖如筛糠，蹦出来的话都是抖的：“别别别杀我，我叫绛雀。”
“放心，我就是问点东西。”柳三思体贴地帮她顺了顺羽毛，“毕竟随便杀了騩山的妖怪可是违反门规的。”
刚缓过一口气的绛雀听了他后半句话，吓得背过去了。但因为担心这个可怕的人类“一不小心”将她精心护理的羽毛给拔下来，又愣是醒过来。
说实话，柳三思并没有随随便便杀妖怪的习惯，只是觉得吓吓这小妖挺能调剂心情的。不过他点到为止，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收回手，免得真被吓死了，下一个好掌控而且很能问话的妖怪往哪找去。
“前些天是不是有只人类模样的妖怪来了騩山，它如今在哪？”
绛雀生怕他会又将手放到自己的漂亮羽毛上，拼命回想：“五天前是有一只浑身是血的妖怪进来了，应该是在外面杀了很多人所以逃到騩山的，看化形模样是个母的，长得很奇怪，身上的皮烂了一半。”
“本来有几只妖怪说她会招麻烦进来，想把她赶走，结果被逃走了。昨天我好像看到她路过这里，往西面去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可怕的人类似乎信了她的话，松开了手。但是绛雀已经被吓到没有力气了，连翅膀都抬不起来。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从怀里掏出个袋子，从里面倒出了闻起来很香的液体，将之凑到了她喙边。
“这是正清门的灵酿，十年才酿出五坛，不论对人还是对妖，在修行上都有益处。”
绛雀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咽下的灵酿扩散到全身，妖丹也愈发晶莹，感受到停滞许久的妖力似乎隐隐有破土的趋势，她登时眼睛一亮埋头狂喝。
然而过了一会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绑住我的腿？”
柳三思举着手里的绳子笑了笑：“这是担心一会带路的时候我跟丢了。”
“我没说过带你过去！”要是可以，绛雀真想尖叫出声，可她害怕叫完之后以后都出不了声了。
“现在有了。”柳三思扯了扯绳子把扭扭歪歪逃走的绛雀扯了回来，摇着酒袋道，“等我找到那只剥皮妖，就将这壶灵酿都给你。若是拒绝的话，懂？”
黑豆似的小眼珠跟着酒壶一起转悠，绛雀努力从这巨大的诱惑中挣脱出来：“这座山有两个地方不能靠近。一处是南面，那里住着一位万年大妖，名为浮游，他可是騩山寿命最长也最厉害的妖怪，而且南面还有不少实力强劲的妖怪，听说他们在守着什么东西，其他妖怪一旦闯入都会被杀了。”
“另一处就是西面尽头的山洞，那是一只叫白九祝的狐妖的地盘，他……跟我们不一样。”
绛雀在说到南面浮游的时候侃侃而谈，论到这个名为白九祝的狐妖反而支支吾吾的，像是在隐瞒着什么般，柳三思起了几分兴致：“怎么个不一样法？”
绛雀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扛住压力：“他修炼很快，刚来騩山的时候还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小狐妖，结果不到二十年，山里除了浮游应该没人能打得过他。”
柳三思可不相信只有这么点：“还有呢？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我才没有害怕，那是因为讨厌靠近他！”
话音未落，绛雀就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然而想了想也只能咬着牙破罐子破摔：“与其说害怕白九祝，不如说是讨厌靠近他。白九祝身上有一种让我们感觉很讨厌的气息。一旦靠近他，我们就会失去斗争欲，变得平和，变得镇静，心情也会变得非常愉快。”
柳三思：“……听上去你们还挺喜欢他的。”
“那些感觉太恶心了。”绛雀想也不想便摇头否认他的话，“这个世间是弱肉强食的，倘若全山的妖怪真变成那幅模样，过不了多久騩山就该被除妖师踏平了。”
“既然讨厌他，却又不赶走，是因为他是九尾狐？”
绛雀一愣，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
柳三思截住了话头：“我不过是随便猜猜。九尾狐族都已经灭族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有九尾狐妖存在。反正那白九祝不管长了几条尾巴，都不是我的目标。”
虽说如此，但柳三思已经可以确定昨夜遇到的那只狐妖就是白九祝，而且看绛雀的态度，騩山里八成仅有一只九尾狐妖。
妖族曾经最强大的存在沦落到这种地步，让人觉得有些可悲。
往鸟腿上又打了个结，柳三思笑容和善：“好了，你飞得高，带我去找那只剥皮妖，找到了就放你走。要是看到了白九祝，你想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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