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距帝都百里远的一座偏远山腰上,忽的腾起平地大火。
火光冲天而起,撕破了黑夜,映衬着周遭的婆娑树影,群魔乱舞扑面而来。
罪魁祸首老陈此刻正在逃命的路上。
事情的原委,要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说起。
他醒的时候,天色已暗,四周无光,显然不知入夜多久了,唯有不知何处的灯火影影倬倬地晕过来,勉强能看清周遭的一亩三分地。
他头眼发晕,后脖颈疼得厉害,双手被紧紧捆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原地瘫了片刻,他才猛的想起晕过去之前的情形。
天杀的黑心寺庙!天杀的黑心和尚!长着一张普度众生的菩萨脸,却原来是个手黑心也黑的!他刚翻过围墙冒个头,就见一蓝衣服和尚揣着棍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他解释的话在嘴里含了一圈还没冒出口!就被一闷棍敲晕了!
呔!偷袭!凑不要脸!
老陈在心里把那和尚骂了一圈,然后才试探着动了动手腕。
他很谨慎,闭着眼睛在原地瘫了足有一刻钟,确定周围没有人看守着,才狐疑地睁开了一只眼。
一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周遭安静如鸡,别说人声,连只鸟叫都没有。他这才迟疑着坐了起来。
打眼一扫,小小的院子漆黑一片,唯有门口有前头不知哪儿来的光亮映衬着,脱离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范畴,他就着这点微弱的光站起来,在小院子里摸索一圈,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个厨房?!
无他,他摸到了一把菜刀,还顺手把自己手上的绳索割断了。
手腕被绑了不知多久,一朝松绑,完全是麻的。他边揉着手腕,边摸索着点上油灯,明亮跳跃的火光霎时蔓延了一方天地,这次视线清楚不少,他举着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次惊讶了。
——这门居然是开的!
直觉本能地告诉他不对,又说不出来,他很快便将这点疑虑抛之脑后,因为他想起了还在山门口等着的沈重楼和明月,立马从心底燃起某种急切来,根本无暇顾及这许多。
他在原地思忖了片刻,草草的制订了个馊计划,便飞快动手——厨房角落放有半桶点灯用的火油,他不需要太多,在后院周围到处淋一点就够了,只要能点起火来,引开他们的注意,就能为他们争取到离开的时间。
他早把找尸体太子令什么的抛诸脑后了,晕过去前那干脆利落的一闷棍,让他意识到这寺庙绝不如外表看来那样简单,名利职责都是其次,天大地大活命最大,没命享什么名利?
他手脚飞快地提着油桶沿着屋舍的边边泼了一路,正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火的时候,院门口忽而一声响动,前来查看他跑没跑的小沙弥一个不留神,踢倒了他置放在院外特意没倒完的小半桶油。
刹那间,他心神一震,当场被撞见干坏事心里发虚,手上便不稳,原本稳稳当当的火折子脱手甩了出去,将将落在了他泼好的油线上。
火焰“噗”地一声蹿起老高,迅速连成一线,眨眼间便吞没了小半个厨房。
老陈干啥啥不行,保命第一名,身体永远比脑子更快,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便径直冲了出去,那小沙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顺手把孩子也拐上了。
先前言之凿凿说自己年老体弱的老陈此刻怀里抱着个半大孩子,依然跑得比马快。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便淹没了整个后院,大殿里的人注意到这动静,很快反应过来,三道人影从殿门处冲出,住持看了眼殿后的情形,终于变了神色。
他看向身后如木偶般的两位侍从,即使这种时候,他言语间依然不急不缓:“烦请一人,同我前去救火。”
那侍从也不知听了谁的命令,朝大殿中点了下头,然后二者中分出来一人,随着住持往后院而去。
另一人在原地站定,大殿中忽然传出一道喜怒难辨的声音:“去把那捣乱的,给我捉回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这声音不大,侍从却好像听得十分清楚,木愣愣地点了下头,一跃起便不见了身迹。
再说到老陈,他这厢抱着孩子蹿出几十米远,那小沙弥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惊惧之下眼泪啪嗒嗒地落,扯着嗓子嗷嗷叫唤:“师父——师父救命啊——”
这一声喊得惊天地泣鬼神,老陈直接给喊懵了,那住持一听,立马改变轨迹,冲着这边来了。
老陈心说,我冤啊!我是好人那!旋即迅疾地把孩子往边上一搁,撒丫子跑路了。
可他这一放,那住持却并没有如他所希望的,停止追逐他的脚步,反而是一直死咬着他的背影,俨然不弄死他誓不罢休。
生死存亡之际,老陈爆发了极大的潜力,两条成年旧腿迈得只剩下虚影了,可他毕竟无修为傍身,两者的距离飞快拉近,眼瞅着就要落入敌方之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啊!沈重楼!我的好朋友!他来救我了!
老陈心中一喜,用力地朝他招招手。只见那位立在檐下,闻声轻飘飘地朝这边瞥了一眼,视线从他脸上掠过,在他惊愕的视线中,朝着另一个方向,拔腿狂奔。
“……”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视线中又出现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件,振翅飞来,引颈长啸一声,以极其耀眼的姿态,势不可挡地与他身后的住持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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