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沈重阳说他唱歌是为了梦想。他想做一名歌手。
我良久缄默,不知该和沈重阳说什么。
这个全民造星的娱乐时代,想做歌手的人太多了,拿上麦克风就做了歌手的,也数不胜数。可真正做得了一个好歌手的,又有几人?
沈重阳的工作没着落,不仅他自己焦头烂额,我也跟着他干着急。
我开始明白朵儿为何离开沈重阳。她和他在一起,没有生活的安全感。朵儿很清楚草根阶层的前途光景,即使再过十年,沈重阳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他的谋生能力能养活自己已经不错,怎么养活得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貌美如花,便会对生活有许许多多的要求。她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如果生活无法与她们的美貌相衬,她们会委屈、埋怨、愤愤不平,慨叹时运不济,苍天不公,身边的男人不争气。即便那个男人对她再好,她也不甘心,仿佛一只粘在蜘蛛网上的蝴蝶,拼命地挣扎,想扇动美丽的翅膀,飞向更美好的地方。
感情本身已极其脆弱,既斗不过时间的荒凉,也斗不过现实的刚强。唯一能辗压消磨并角逐斗勇的,只有我们摇荡不定的内心。
我打电话给朱鲲,托他给沈重阳找个唱歌的差事。
朱鲲很豪爽地答应了。
我们闲聊了两句,他冷不丁问我:“你对那个小子不错啊,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一愣:“我爱不爱他,关你什么事?”
挂上电话,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皱,一脸的波纹。
几天后,朱鲲打电话说工作的事办妥了。他说了一家夜总会的地址,叫沈重阳直接过去找他们那的徐总。
我说:“你这介绍人不一起去,我们面子不够硬,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朱鲲支吾说:“我忙啊,没时间……”
“店都让人封了,你还忙得脚打后脑勺,骗傻子呢?你忙活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小子一看见我,捋了袖子就跟我掐,跟他妈吃了耗子药似的!我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说是不是?再说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心头肉被我揍得青紫交加吧?”朱鲲说着便在电话里哈哈地笑起来,好像他真把沈重阳痛扁了一顿。
我受不住那笑声,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隔着老远,仍然听见他破锣似的大嗓门在嚷嚷:“咱这样的大佬硬跟一个毛头小子过不去,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江湖上传出去,我脸上可不好看。你们自己去吧,我还有一堆妞等着海选,挂了啊。”
电话传来一片盲音。
这头镇日忙着打种的叫驴,一年四季没日没夜地发春,只要见了雌性动物,就无比欢实。
我讨厌男人整天鬼混。
朱鲲扎在女人堆里,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蚂蚱。我跟他探讨过生殖健康,什么淋病、梅毒、阴虱、疱疹、艾滋病,全跟他分析过厉害。他不当回事,说他做爱戴两个套,双保险。
我告诫他,说像你这样的高危人群,频繁地耍流氓,真要中招,就算戴一百八十个套也不顶事。
朱鲲怨我咒他,怪我恐吓他,还说他染上什么性病,第一个先把我过了。
我无奈至极,像这样的王八蛋,以后得艾滋也是活该。他每次去海选他的妞,我就想象他被关在隔离病房,浑身长满了杨梅疮……
这种想法是我自己杞人忧天。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替人操心。
朱鲲打完电话,我就下楼找沈重阳,把他乱七八糟地打扮了一下,然后拉着他出门。
沈重阳被我一脚踢进出租车里,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问:“干什么啊?去哪里啊?”
“贩猪!把你拉去卖了。”我好心情地开玩笑。
“别扯淡了,你到底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要找工作么?我托人帮你找到了,在一家夜总会驻唱,一场两百,你辛苦一点,唱一个月下来,收入六千块,算是个小白领了。”
我以为沈重阳会很高兴,没想到他黑着脸喊了一声:“停车!”
车戛然停下,沈重阳下车就走。
我付了钱,急忙去追他。当时的感觉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又抽了哪根筋,半道上犯了神经病。
沈重阳走得很快,我穿着高跟鞋,根本追不上他。
我气得在他后面嚷:“你生什么气啊?我帮你找工作,你还跟我发脾气,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吗?”
他怒目圆睁地回头:“谁叫你多管闲事?我要你帮我找工作了么?我自己的事,你别插手行不行?”
“你别那么幼稚了,我不帮你,你这工作找到什么时候是头儿啊?我整天看着你垂头丧气,心里堵得难受。”
“那真抱歉,我让你不痛快了。”
沈重阳的脸色非常难看,我好言好语,却像是火上浇油。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我完全摸不透沈重阳心里的想法。我只苦口婆心地劝说:“重阳,别耍小孩脾气了。跟我去面试,先找到工作再说。”
“要我说多少次?不用你管!”
“你抽什么疯?”我不由得生气。我没有看低他的个人能力,更毫无奚落他的意思,我把他当朋友,才操心他的事情。却原来,对人太好也是错。
及至后来,我才想清楚,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沈重阳的生活,却没考虑他是否愿意接受。我对人好的方式,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转嫁逼迫,委实招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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